下页小说站

第22章（第1页）

整个被晚霞烧得通红的空间里，挤满了‐下子在这儿集结的汽车、拖拉机、&ldo;喀秋莎&rdo;火箭炮、榴弹炮和马车。然而，在这名存实亡的镇子街道上休息既不能取暖，又没有饭吃，连接近前线的味道也没有，不能算是真正的休息，每个人都感到好象受了委屈。西边刮来的冷风夹带着雪刺冰针，大火的余烬散发出浓烈的、令人忧伤的气息。

库兹涅佐夫勉强撑持着使自己不致跌倒，走到第一炮的驭手跟前来。鲁宾的脸涨得更红了，他闷声不响地抚摸着辕马的挽索。辕马的两肋冒着热气，被汗水搞得滑溜溜的。年青的舍尔古宁柯夫紧锁灰白的双眉，带着不肯饶人的表情站在他唯一的前马旁边。他手里拿着一把燕麦放在马嘴下面，疲倦的马儿贪婪地用嘴唇扒取燕麦；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拍着马儿低垂着的潮湿的脖子。库兹涅佐夫看了看两个彼此不理睬的驭手，打算对他俩说几句调解的话，但没有说出口，却向炮班走去。他很想在士兵们身边躺下来，靠在谁的背上，用领子挡住刺耳的寒风，躺着，把鼻子藏在领子里呼吸，这样来取暖。

……&ldo;起立！停止休息！&rdo;队伍里传来命令。&ldo;准备出发！&rdo;

&ldo;眨眨眼皮都来不及，就停止休息啦？&rdo;&ldo;又在催了。&rdo;有几个人在黑暗中气忿地说。

&ldo;应该吃点东西，可司务长跟炊车连影儿也不见。他好象是在后方打仗！&rdo;

&ldo;唉，又得走了，&rdo;库兹涅佐夫想。他一直在不自觉地等待着这声命令，感到全身象灌了铅似的沉重，疲乏得两腿都发抖了。&ldo;那么前线到底在哪里呢？向哪儿走呢？……&rdo;

他不知道，而只是猜想，现在斯大林格勒已经在他们背后，似乎是在后方了。他不知道，整个集团军，当然包括他们的师，师属炮兵团、炮兵连，直至他的排，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西南方‐‐强行军，去迎击已经发动进攻的德军坦克师。德军进攻的目的是要解救成千上万被包围在斯大林格勒地区的保罗斯部队。他还不知道，不论他自己和他身边的人们个人的遭遇如何‐‐有的已注定一死，有的还会活下去，‐‐如今他们的命运已经结合在一起了……

&ldo;准备出发！各排排长，到连长那里去！&rdo;

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士兵们不太乐意地、慢吞吞地站起来。到处传来咳嗽声、呻吟声，有时是咒骂声。炮兵班不满地走到炮前，从枪架上拿起各人的步枪和卡宾枪，一面还念念不忘行军炊车和司务长。驭手们从嚼着食物的马嘴下把饲料袋拿开，向它们挥挥胳膊说，&ldo;喔，好吃懒做的家伙，就你们吃个没完！&rdo;前面发动机开始发出排气的声音，马达响了起来‐‐街道上，各榴弹炮连慢慢排成长列，准备出发了。

德罗兹多大斯基中尉站在路当中，身边围着一群侦察兵和通信兵。路旁有一堆熄掉的篝火，白色的余烟还在人们脚边缭绕。

库兹涅佐夫走过去，看见大个子淮尉哥罗万诺夫双手拿着图囊，德罗兹多夫斯基一面拿电筒照着图囊的赛璐硌板下面的地图，一面用不容人反驳的声调说：&ldo;提问题是多余的。行军终点不知道。方向就是顺这条路，向西南。你带领自己的排走在连队前头。连队依旧是团的后卫。&rdo;

&ldo;明白了，&rdo;哥罗万诺夫闷雷般应了一声，随即带了自己的侦察兵和通信兵，经过几辆黑黝黝的马车，顺着大路向前走去。

&ldo;库兹涅佐夫中尉？&rdo;德罗兹多夫斯基将电筒稍稍举起，强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库兹涅佐夫略微避开光线，说：&ldo;可以不用照明吗？我就这样看得见。有什么消息吗，连长？&rdo;

&ldo;排里一切都正常吗？有没有掉队的？有没有病号？一切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吗？讲简单点。&rdo;

德罗兹多夫斯基机械地提着问题，看来他在想别的事，这使库兹涅佐夫突然感到很恼火。

&ldo;大家还没来得及休息。我想问问：炊车在什么地方，连长？司务长为什么掉队了？大伙都饿得象鬼似的！准备好出发了，这用不着问。没有生病的，没有掉队的，也没有开小差的……&rdo;

&ldo;这算什么报告？库兹涅佐夫！&rdo;德罗兹多夫斯基打断他说。&ldo;不满意吗？难道我们都闲坐着等吃电的？您是什么人：是排长还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驭手？&rdo;

&ldo;抿我所知，我是排长。&rdo;

&ldo;看不出嘛！您在让乌汉诺夫这样的人牵着鼻子走！……您这是什么情绪？马上回排去！&rdo;德罗兹多夫斯基冷冰冰地命令道。&ldo;教育全排士兵，不要尽想吃喝，而要想着战斗！库兹捏佐夫中尉，您使我很吃惊：您那里一会儿有人掉队，一会儿又是马腿受伤……真不知道我们往后怎么在一起打仗！&rdo;

&ldo;您也使我很吃惊，连长！可以换个方式谈话嘛，好让我容易理解些，&rdo;库兹涅佐夫怀着敌对情绪回答，接着，就向那充满发动机的隆隆声和马匹的嘶叫声的黑暗处走去。

&ldo;库兹涅佐夫中尉！&rdo;德罗兹多夫斯基叫了一声。&ldo;回来！……&rdo;

&ldo;还有什么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