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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别宋诺夫漫不经心地望着德罗兹多夫斯基，在记忆中努力捕捉某个稍纵即逝的遥远的印象，但是看样子他想起来的是另一回事，于是把眉头一皱，眼睛离开了德罗兹多夫斯基，对杰耶夫说：&ldo;那么您的侦察班到底在哪儿呢，上校？&rdo;

随同宋诺夫前来的，还有师侦察科长‐‐一位面带倦容的中校，手里拿着打开的图囊；身高腿长、戴眼镜的军事委员维斯宁；此外，还有十分年轻的步兵团长切烈班诺夫少校，他长着一脸雀斑和一个翘鼻子，样子显得很可笑，他的几个营就在岸上布防。当别宋诺夫同德罗兹多夫斯基讲话时，大家都看着后者，而当司令一提起侦察班时，大家就不再看德罗兹多夫斯基了。他们都朝火光那边望，听着随风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如同波浪般时起时伏的轰隆声。

&ldo;有些情况，不侦察也是清楚的，&rdo;别宋诺夫说。怎样，维塔里&iddot;伊萨耶维奇？&rdo;

&ldo;我也这样想，&rdo;维斯宁回答。&ldo;多少有点清楚。&rdo;

&ldo;很难相信这次侦察会失败，司令同志，&rdo;杰耶夫上校低声说。&ldo;派去侦察的都是很有经验的战土。&rdo;

德罗兹多夫斯基站在那儿等着，把牙齿收得紧紧地，连颚骨都发痛了。他几乎确信：战前就在正规军里服务的将军，不可能不熟悉他这个性，只是此刻没有必要问起，眼前这个德罗兹多夫斯基同自己过去在军队里认识的那个德罗兹多夫斯基是否有关系罢了。将军在想着别的事。库兹涅佐夫守尉和达夫拉强中尉两人都挺直身子站着，这时候，作为同一炮连的指挥员，一种共同的责任感使他们紧密相连，怀着同样的心情瞧着德罗兹多夫斯基。战斗即将来临的预感现在使他们跟德罗兹多夫斯基亲近起来。可是，德罗兹多夫斯基此刻都在估计和猜测着集团军司令和师长来到他的炮连的原因。他既没注意到库兹涅佐夫，也没注意到达夫拉强，但在脑子里转着跟他们‐‐样的念头，&ldo;对，可能很快就要开始了，也许马上……快点吧！……&rdo;

&ldo;报告将军同志！&rdo;德罗兹多夫斯基突然用队列操练式的声调十分清晰有力地说道，这种声音表示他准备坚定不移地执行任何命令。

别宋诺夫带着原先那种回忆的神情，回头看了看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中尉，后者按照军人的规矩，笔直地站着，仪态端正，精神抖擞，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别宋诺夫漫不经心地说：&ldo;您讲吧。&rdo;

&ldo;炮兵连已作好战斗准备，将军同志！&rdo;

&ldo;战斗准备？&rdo;别宋诺夫反问道，两眼注视着德罗兹多夫斯基。&ldo;您相信好运气吗，中尉？&rdo;

&ldo;我不相信运气，将军同志。&rdo;

&ldo;真是这样吗？&rdo;别宋诺夫说，在他的这句话里包含看某种特殊的含意，使德罗兹多夫斯基摸不着头脑，有点惊慌失措。&ldo;我在您这样的年纪还相信长生不死哩……中尉，您的连位于坦克威胁的方向，而斯大林格勒就在背后，这一点您清楚吗？&rdo;

&ldo;我们将在这里打到最后一个人，将军同志！&rdo;德罗兹多夫斯基坚定地表示。&ldo;我知道这儿是受坦克威胁的方向。我向您保证：第一炮兵连的炮兵们将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决不辜负对我们的信任！将军同志，我们准备战死在这条战线上！……&rdo;

&ldo;为什么要死呢？&rdo;别宋诺夫皱起眉头说。&ldo;希望您用一个好得多的词&lso;坚持&rso;来代替&lso;战死&rso;这个词。用不到这么坚决地准备牺性，中尉。您可以走了。&rdo;

德罗兹多夫斯基回答别宋诺夫的问话时，口气特别坚决，并且忠诚地凝视着将军的眼睛，就象军事学校的学员们‐面报告，一面望着自己热爱的教官那样。但当他转身离开时，马上觉察到周围空寂无声，于是他才明白，看来将军不怎么喜欢他准备投入战斗的坚决表示，似乎这种表示不很自然，有点做作。然而，杰耶夫上校却合上棕黄色的睫毛，相当赞许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军事委员维斯宁则透过闪光的眼镜关切地打量着德罗兹多夫斯基。

&ldo;您何必要去死呢，中尉同志？&rdo;维斯宁问道，他还猜不透，为什么这个姿态端正得象军校学员似的炮兵连长竟表现得如此激昂慷慨。

&ldo;生命只有一次，不会有第二次的。对吧？因此，还是作好生命只有一次的思想准备吧。依我看，中尉同志，每次战斗的意义，并不在于使人成为坟墓里成千上万只蛆虫的虏获物，要喂蛆虫不用打仗也行。不管怎么不合常情，打仗恰恰是反对死亡。难道这不是真理吗？&rdo;

然而德罗兹多夫斯基中尉并未说谎，也不是装样子。他早就提醒自己：他所期待的第一次战斗将对他的命运起很大的作用，也可能，这次战斗将成为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次。他跟任何人一样，并不相信自己会死，因为他未曾濒临过死亡的边缘，也未曾在别人的死亡中看到自己死亡的影子。

德罗兹多夫斯基问答道：&ldo;师级政委同志，我自己在死亡而前是不会胆怯的……&rdo;

&ldo;您是共青团员吗？&rdo;维斯宁问。&ldo;也许我没有猜错吧？&rdo;

&ldo;不光我一个人是，师级政委同志。所有的排长和炮班里半数以上的战士都是团员。连的共青团小组长是达夫拉强中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