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顿时静默,随而便是一片忙措,俱都低着眼、连连应承,李世民紧握着无忧的手,痛碎了骨骼,无忧,醒来阿,醒过来阿,我在叫你、在叫你,你听不见吗?
:命之所贵3
望着一屋子人忙乱的施救,李世民的心,被寸寸撕扯、碾成了粉末,飘散在郁结的空气中,渐成尘微;侍女端来冰凉的井水,欲要冷水激面,便小心的,对向了李世民:“秦王……您……”
“别管我!都……做你们该做的!至少……至少要保住王妃的命!”
李世民彻冷的声音,带了绝望的最后底线,渗出唇齿,令所有人不禁寒颤,淋水声、怯语声、匆急的脚步声,各种辨析不清的声响,乱作一片……
寒冷的井水,浇淋在无忧面上,和着玉莹的清汗,溶溶漾开,李世民抖颤的双手,亦被冷水刺激得冰凉冰凉,没了一丝正常的热度,无忧眼睫果有微动,被他紧握的手,亦稍做一颤,似有轻吟、流溢出冷透的唇角,淡弱微细……
李世民顿俯下身去,切望于她,苍弱无色的面容,流泛着惨白的清芒,刹时,酸热了他痛红的眼底,亦刺破了眸中强自隐忍的最后坚持……
“无忧……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李世民疏落的炙泪,混同着哽咽的幽音,贴伏在无忧耳际,灼烫了她凉冷的身体,无忧颤颤的望他,他……怎会在这里?怎会不顾一切忌讳的、守在自己身边……
“王妃醒了便好,快……快再用些力,要快……”
稳婆亦有惊喜得言语无序,只要王妃醒了,至少命该是能保住了吧,想起心里还不禁直冒冷汗……
无忧感觉全身酸痛,已虚浮得再没一点力气,可她知道,必须坚持,哪怕是自血液骨髓中、强挤出微点力气,也一定要坚持住!那,是她怀胎九余月的辛苦,更是她和李世民共同育孕的骨血,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坚持住!
“无忧,让我们……一起坚持!”
突的,一股强劲的力道,自掌心升腾而起,烈热的、坚沉的、无比厚实的,灌注了整个身体,无忧顿稳住悸乱的心神,紧抿娇唇,努力的、做着最后拼搏,也许,男人们战场上的生死一线,亦便是如此吧?
无忧紧攥起凉冷的手指,扣住了李世民的手……
:命之所贵4
痛,穿心炙骨的痛,肝肠欲裂、心肺俱碎,销蚀着无忧强忍的每一点意志……
“无忧,坚持住,坚持住阿!就像……就像在洛阳一样,你对我说过的,你相信我,所以要我坚持,可现在……你能感到……我有多么相信你吗?只要我们一起,一定可以闯过给过这关的,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也要相信,我……和我们的孩子……都相信你!”
李世民句句鼓励的话语,声声入耳,坚定着无忧幽沉的意识,他手心传来的湿热温度,亦令她身心猝力,尽管身体已疲惫得不归自己,但,为了那还未见过父母、和这美好人间的小小生命,一定!一定!要坚持住!
风雨狂骤,在窗外悲吼哀吟,敲打着窗和人心,混乱了夜的交结,突的,一声婴儿的脆啼,突破入风雨的悲音,满天银洒、霜气凝寒,才仿似安住了燥动的人心,平息恸辙……
无忧终是舒开口气,总算,让他安全的来到了人世,稳婆清洗过孩子,忙抱到李世民面前,屋中紧张的众人、已跪做一片,纷纷道喜……
“恭喜秦王!是个白胖的王子呢……”
李世民伸手接过,凝看着这来之不易的小小生命,微红的小脸、抿动的嘴唇,似还带着初来乍到的欣喜之情:“无忧你看看,这比承乾生下来时,怕要大上一圈呢,难怪这般辛苦……”
无忧虚弱的抬起秀睫,却似已无力应他,李世民望着怀中软小的婴孩,经此周折,亦似生了颇多感慨,敛住了眉色:“无忧,他这般的来之不易,还害你这样辛苦,一定要安安泰泰的长大,就叫他……泰吧,也寓意国泰民安!”
无忧点头,只以一丝浅笑回他,匀了匀嗓音,调息许久,方才弱力道:“嗯,泰字寓意确是甚好,不过我想……他来的如此艰难,倒不如……以青雀为小字,寓意雀鸟轻翔,望他日后能欢快长大,不必再遭若此辛苦,可好吗?”
无忧说完,便叹喘一声,轻咳起来,李世民忙将孩子递给侍女,轻抚着她起伏的胸口:“好!都依你,还很难过,是吧?”
无忧轻轻摇头,宽慰道:“没有……只是……很累而已……”
“那……就快些休息,我会在这里陪你,一直……到你醒来!”
无忧心中,热流翻涌,虽不想他辛苦,但却也知道,怕绝非三言两语、能劝他走,自己已实在无力应承,便扇了扇眼睫,依从了他……
屋外,依旧风雨急骤,促急的抽打、鞭挞,挑拨开夜的安宁,寒冷寒冷的光柱,顿湿透悲俊的孤寂身影,隐隐消没在狂乱的风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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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连回到齐王府,虽仍是风雨急骤,但,他却能敏锐察觉到周围的微动,柳连心中暗暗一笑,哼!恐他们是在监看自己的动静,应该不是从天策府跟来,在天策府时,因要与无忧说些要紧之事,故,在无忧来前,已留心过周围的一切,确认近内无人时,才敢侯无忧前来……
柳连回到屋中,换过了衣服,却量思起、自己即将要做的一切,无忧,原谅我……原谅我无法待你调养好身子,便要开始行动了,否则,是不足以令人相信,我乃性情冲动而可以利用之人的,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获悉更多,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