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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页(第1页)

按照修若的风格,老老头在宴上可以将他中意的菜肴赏赐给他中意的人,以示恩宠;而皇子不论嫡出与否,都需向老老头老皇后敬酒;最后太子还必须亲自给老老头奉茶。这次家宴,老老头将他尝过的觉得好吃的菜肴通通赏给了我。本就坐在一桌,这些菜肴还要端来端去的,也不嫌折腾。我在从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下,跟着老老头尝了一道又一道的菜,不管是爱吃的不爱吃的,挑食这种毛病在这时生生被我压下,碰到平时爱吃的,细嚼慢咽,碰到平日不爱吃的,眼一闭吞下就是。不过面对一桌美食,却完全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尽情享用,想来还是挺凄凉的,泪奔一下。气氛渐渐热络,众人对老老头龙体好转无不激动,外加四室同堂,一般情况下都会比较热闹。不过老老头不知是身体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脸上倒少了惯常的笑咪咪的神情。虽是家宴,但皇宫的家宴格外有规矩,未经老老头同意,没人敢主动跑到我们这一桌前套近乎联络感情什么的,甚至没人起身向老老头老皇后说些祝福讨好的话,这多少让人觉得奇怪。很快,肚子已经半饱,家宴就显得无聊了。外廊处的乐曲还在继续,我却有些昏昏欲睡,吃饱喝足再睡一觉,人生一大美事啊,如果能枕着这种催眠曲入睡,那就是美事中的美事了。“儿臣给父皇母后敬酒,祝父皇母后身体安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子伯伯和云老头在老皇后的示意下终于来敬酒了,谢天谢地,这也表示家宴进行大半了。我不知道以往家宴一般需要多少时间,不过老老头的脸上明显已有疲惫之色,趁早结束这场家宴,对老老头是件好事,对我更是一件好事,嘿嘿。老老头点点头,我起身,将太子伯伯手上的酒转递到老老头跟前,返身走向云老头的时候,恰与太子伯伯似不经意移过来的视线相碰。我慌忙低头,然后快步走到云老头身前,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再折回身递到老皇后手中,老皇后举杯浅喝了一口,而老老头放下酒杯,并未沾口。“你父皇身体刚好一些,御医交代不得沾酒,待会儿你敬茶也是一样的。”老老头还没说话,老皇后便说了圆场话。两人退下,又坐了一会儿,时近申时,太子伯伯复又起身,亲自取了茶叶,执了茶壶,在一套儒雅而雍容的沏茶动作之后,亲自斟了一杯茶,起身向前敬茶,按礼,由太子献茶,皇上喝了这杯茶之后,便是家宴毕离席回宫之时。我又很自觉地起身,接过太子伯伯手中的茶杯,然后递至老老头跟前,这回,老老头一手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几口。我看着他将茶杯往桌上放去,结果茶杯还没放稳,老老头手一松,砰的一声,不轻不重,茶杯侧转,未喝完的茶水如数洒在桌面上。“皇爷爷!”我急忙起身去扶老老头,他的脸色瞬间泛白,双眉紧皱,眼睛却向看依旧站在金龙大宴桌前还未来得及退下的太子伯伯。“皇上!”“父皇!”老皇后的声音与太子伯伯的声音同时响起,或者叫“父皇”的还有云老头,但我已顾不得这些,更顾得惊慌的众人,只大声叫道:“叫御医,御医!”老老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大冬天的,额头还有汗珠渗出来,我一边让陈寿扶住他向后倾的身子,一边慌忙伸手去擦汗,老皇后在紧张担心之余,又怜静地吩咐侍卫暂封大殿,限制进出,也就是限制消息的外传。与太子伯伯同坐东面宴席的众人脸色皆白,太子伯伯站在我们桌前对这突发的一幕回过神来时,云老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由于老老头身体本就不适,宴前御医原就候在外边,我话音刚落,不出几秒就见老老头的专属御医疾步而来。陈寿扶着老老头,老皇后焦急地看着御医,我退身,将位置让给御医,顾不得一应规矩礼仪,御医上前直接搭脉察色。我望着桌上半斜的白玉雕龙杯,想起狐狸信中所言,这皇宫里的争斗到刚才,是不是已经上演到最高潮?接下来,就是落幕等待结局了?我迎向盯视着我的视线,是太子伯伯。若是这杯茶出了问题,经手的人除了他,就只有我了。菜叶、茶杯、茶水、茶具等一应物什,按照惯例,是由他亲自动手挑选准备的,他在太子之位坐了几十年,哪怕此次老老头病重有了希望,心里再急切,也不可能蠢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做手脚犯下如此大罪,那么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半眯着眼虽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但至少,那难懂的神色里,肯定有一抹是对我的怀疑。我坦然迎视他的目光,心却悬在半空不能着地,总觉得慌得不行。视线滑过他,看向站在他身旁的云老头,他却不看我,似担心似忧虑地看着御医忙碌。茶不可能只沏一杯!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提起裙摆快步跑向东西主宴桌中间,刚才为了太子伯伯沏茶,陈寿特吩咐人搬过来一个小案几,案几上一应茶具俱在,我跪在案几前,伸手捋袖,越过倒置于茶盘上的白玉雕龙杯,伸手执了茶壶,里面果然还有剩余的茶水。眼角瞥见太子伯伯的身影,我忙仰起头,将茶壶高举,茶水悉数入喉的刹那,耳边只闻嘈杂的惊呼声,有叫“月儿”的,有叫“丫头”的,有叫“公主”的,我却顾不上分清种种声音的来源来。“月儿!”身子后倾的时候,有人伸手揽上了我的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安心的将身子靠向他,轻声笑道:“哥哥,我不能让人有机会将弑君的罪名推到我身上,连丝怀疑都不行。”腹痛如绞,几近晕厥,我抓着云风的手,长长的指甲死命地抠着。修仪殿已经乱作一团,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以集中。外界的声音渐渐离我远去,只依稀看到云风的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喊“御医”。不管是云老头还是太子伯伯谋划了这一切,我想都不可能简单地只是在茶水里面做了手脚,然后还留着一些让人可以轻易抓住的把柄。可是老老头显然是喝了茶才变得如此,我只是搏一搏,搏自己的运气,搏这茶里的手脚非简单地喝下就能产生不良反应,而是需要与某些东西相结合才会有效果。偌大一个修仪殿,只有我与老老所吃的东西一样,与其让别人,或者说是太子伯伯饮了这剩下的茶却什么事都没有,证明了他一半的清白,却让我因为递过茶杯蒙上一半的不白之冤,还不如索性让我来喝茶壶里剩余的茶水,若结果与老老头的反应一样,就说明老老头喝下的那杯茶早在我接手之前就已有了问题,从而还我个清白。而且,如果这手脚确是云老头所做,那么他无非是想陷害太子伯伯,让自己有“转正”的机会,在我陷入昏迷前,忽然想到了曦岚,失忆前一身白衣的曦岚,纵情山水纵如谪仙般飘然出尘的曦岚。这一次昏迷,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梦境,没有黑暗,更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哪怕只是用灵魂远远地看着爸爸、妈妈、姐姐的机会也没有。再醒来时,却是被某样东西扎得痛醒的。“痛……”我忍不住呻吟。挣扎着睁开眼,发现我还在静月宫,幸好幸好。“你醒了。”很平静又带着些不屑的声音。“呃……小破孩儿?”声音听起来依旧吵吵哑哑外加有气无力。天哪!怎么是小破孩儿?我费力地环视一周,除了小破孩儿,竟然没旁人了,连夭夭都不在。“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神医,神医懂吗?这才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感谢的话?”他愤而起身,指着我大声道,手里赫然捏着枚细细长长的银针。我盯着那枚银针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低下头,天寒地冻的自己竞光着膀子,胳膀上还插满了密密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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