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好了?”慕容峻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子果然经揍,上次那样一声不吭的任自己狂扁了一刻钟,居然立刻就没事人一样的指挥士兵训练了,如今又是这样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刚才皇上跟我交代,说让阿峻早日出发,早日回来,又让阿谦和洛洛做好准备,过完万寿节,你们要陪皇上去太行围场狩猎。我带千骑营跟随。”狩猎?洛妍和慕容谦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其实事情本身也没什么,过完万寿节出去狩猎放松,是永年帝前几年的习惯,慕容谦和澹台扬飞本来就是他出京必带的两个人,就是洛妍,几年前也是但凡有狩猎撒泼打滚也要跟着去的主儿,只是近年,万寿节后皇帝往往会选择静修,她再也没有跟着狩猎过。而且,这么小的一件事情,怎么会通知得这么急?永年告诉澹台这件事情的时候,澹台扬飞其实心里也有些疑惑:这么急找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不过永年倒是略解释了几句,看见洛妍三兄妹有些迷惑的神情,忙补充了一句:“陛下是有别的事情询问我,只是顺便让我回来通知一声。”别的事情?落妍有心追问一句,澹台已站起来道:“洛洛,你收拾好东西,可能过天就会走,我现在要回千骑营一趟,明天还要回西山大营。阿峻,你走的时候我就不能送你了。”洛妍看着他看向三哥的坦然目光,几乎不能相信前些天那个侍卫告诉自己的话——男人真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动物么?……在京城周边的各大猎苑中,太行围场其实规模是最小的一个,只是围绕太行山离北京最近的一处余脉而建,因为离京城太近,又很少有大型动物出没。只是胜在依山环水,林木茂密,离西山和北苑又都不是很远,倒是平日散心时,永年颇中意的一处地方。五月初九,兴王慕容峻离京之后的第三天,永年乘着最轻便的小马辇,后面跟着敬妃的仪车以及洛妍与慕容谦的朱轮车,在千骑营的拥簇中,一路驶向太行围场。太行围场并不设行宫,但千骑营的辅兵们早已提前一天出发,设好了连绵的帐篷,虽然是午后才出发,但天色未黑就已经到达了围场的门口。洛妍从车上下来时,只见敬妃牵着小吉祥上了轿,而永年已经下车换马,骑在那头枣红色大马上顾盼神飞,那种气势竟是两年来没有见过的。洛妍心里不由也是一阵激荡,翻身骑上一直跟在车边的大宛马小金,一磕马镫,到了永年身后。洛妍今天穿的是一套鹅黄色的胡服,系玄色丝绦,整个人看上去明艳爽利,因在车里有些热,一张脸更是粉扑扑的,永年回头看见她,不由长笑一声,“洛洛,你没把骑马的功夫给丢下吧?”洛妍仰脸一笑:“父皇你太小看人了,我就算忘了走路,也不会忘记骑马!”永年哈哈大笑,“说得好!”提马就奔了出去,洛妍紧紧跟在后面,马蹄踏在夏日的草地上飞尘不起,凉爽的晚风迎面吹来,带来山林特有的清香,洛妍只觉得整个人也如同要飞起来一般。可惜围场不大,从门口到营帐,奔马不过片刻就到,洛妍跟着永年下了马,身后的侍卫也纷纷赶到,拥簇着永年进了中心大帐,洛妍的帐篷设在稍远处的东南角,只边上又设了四座给随身侍女及女卫的帐篷,离其他帐篷都有一段距离,帐篷里已收拾得甚为干净,只是青青、小蒙几人还是将里外又收拾了一遍,换上了带来的被褥等物。因这次难得出来散心,洛妍便只留了天珠一个看家,其余五个丫头都带在了身边,女卫也带了胡缨等一半人,几个人如今忙里忙外,各个都是一脸笑容。洛妍略加梳洗,又换了身衣服。这才重新出来,向中心的明黄色大帐而去。走近帐门口,只见齐安正低头出来,看见洛妍就笑道:“公主动作倒快,皇上正说到您呢。”说完就打起了门帘。洛妍向齐安笑了笑,迈步进去,只见敬妃和小吉祥坐在永年的左手边,见她进来都抬起头来向她微笑,慕容谦坐在永年右手下方的一张椅子上,也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神色间几乎又有了几分当年精悍的影子,不由心中大乐:他们这一家子大概都是属马的,到了围场里,都像变了个人。永年看见洛妍进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待洛妍问安起身后便道:“朕刚刚说到你,你的骑马功夫倒是没有撂下,不知道打猎射箭的功夫可还在?”洛妍想了想,摇了摇,“女儿回来后马倒是常骑,弓却是碰也没有碰过了。”慕容谦笑道:“你当年射箭的功夫就是稀松得很,猎物大了不敢射,猎物小了又不忍射,我和阿峻最怕带你狩猎,你哭着让我们放过的小鹿小羊,只怕加起来都够六部子弟整个狩猎一回了。偏偏每次又一定要来,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洛妍白了他一眼,心道:我这叫善良!善良你懂吗?永年被逗得哈哈大笑,问洛妍:“如今可敢射那些小鹿小羊了?”洛妍顿时想起自己家府里还养着的那两只小鹿,如今每回自己去看小鹿,那些小丫头都是一脸警惕,仿佛她们一转身自己就会把那两只小鹿生烤了吃一般,不由笑了起来,“小鹿我府里就有现成的,射来做什么?”慕容谦笑着摇头,永年也微笑不语,德胜便轻声道:“万岁爷,该传膳了。”永年皱了皱眉:“澹台扬飞怎么还没到?”德胜笑道:“驸马要负责整个千骑营的驻扎安置,大概正忙着。”永年摇了摇头,“这小子是个死心眼,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也不知道那些副将校尉是养来做什么用的,也罢,我们不等他了。”因是到围场的第一顿饭,这晚膳便与宫内的大不相同,多是现成的野味与当季的新鲜果菜,别说洛妍和慕容翔两个,便是永年也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两碗才罢。吃到一半,齐安在外面道:“驸马求见。”永年笑道,“还不赶紧让他进来,再晚点,就只剩汤了。”帘子一掀,澹台大步走了进来,依然是一身戎装,脸上大略已经擦过一把,倒是不见灰尘汗水。永年不待他请安便道:“快坐下吃吧,在外面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澹台一笑,果然只行了个欠身礼,便坐在洛妍身边的空位置上,也不知怎么吃的,洛妍还没有吃完,他已经放下了碗。永年都撑不住笑了起来,“扬飞,是有人要跟你抢饭吃么?”澹台也笑了:“儿臣是老习惯了,改不过来。”永年点了点头,“你父王也是如此,我看着你,就像看着年轻时的他一样。”突然想到安王已经再也无法领兵,不由叹息了一声。一时饭毕,撤下饭菜又上了茶。永年便道:“敬妃,小吉祥吃了不少肉,你带他出去散散。”敬妃行礼退下,慕容谦却突然道:“父皇,我看安王爷的腿疾和我的也有些相似,都是寒毒入侵,我当年要严重得多,若是父皇恩准,不如让文大夫给安王爷也看一看,说不定会有起色。只是……文大夫一次只看一个病人的规矩还是不要破的好。”永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我看你刚才走进帐篷倒也轻便。”洛妍这才注意到二哥竟没有坐日常不离的那个轮椅,不由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慕容谦笑道:“现在才看出来?今年春天起我的腿倒是一日日的好多了,这两天走路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洛妍顿时笑得眼睛弯弯。澹台心里也是一阵喜悦,其实他早就想请文清远给父亲看看了,只是文清远的情况复杂,他也不好贸然开这个口,没想到竟是阿谦主动提出来的,脱口道:“多谢陛下!”洛妍却有几分明白,二哥这是觉得京城形势越来越紧张,想给文清远谋条退路,若她能治好安王的腿,又住到了安王的府里,就算太子登基,只怕也不好把文清远如何——总不能去安王府把安王的专职医生抓到宫里去吧?若是这样做了,六部的人将如何看这位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