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昌连连点头,笑吟吟地将银子收好,亲自走到队伍最后,让属下搬下两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朝院子里去。等到了任安房前,严昌和看守的一个侍从对视一眼,侍从过来对严昌行了礼,然后对搬运的小卒道:“就放这里,我们亲自检查了再抬进去。”小卒于是告退,侍从过来打开箱子查看,但只开了一条缝,然后又起身查看了另一个箱子,才和严昌往里面抬。等两个箱子都抬进去,侍从吩咐门口的其他侍从务必看守好房门,自己要同严昌在里面盘点此次“货物”。其他侍从自是知道规矩,已经司空见惯——这位叫任安的账房先生,并无官职在身,但却是由韩帅亲自派过来的人,对于他的事,旁人从来不敢多问。房内,侍从将门栓好,对严昌点了下头。严昌这才曲指对箱子轻敲三下,然后箱子从里面打开,有两大活人站立起来。正是三日前偷潜至唐县的赵凉越和柚白。赵凉越和柚白同严昌互一抱拳,便立即从后窗翻了出去,由外面的唐县功曹徐鸣接头带走。随后,严昌两人将徐鸣早就准备好的一批货放到箱子中。不多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侍从去开了门,朝进来的任安行礼。严昌回头,啧了一声,佯怒道:“这就是不信任本官了,本官还能少了先生的货,还能掺假不成?”“怎么会呢?只是恰好要回来拿个东西。”严昌嘴上这么说,却抬头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又低头看了眼两个箱子,若有所思。严昌眸光一闪,突然面带几丝慌张来。任安很快就注意到了严昌的异样,问:“严仓吏,你似乎不怎么自在啊?”严昌笑笑,道:“那个,天气热,许是本官热得中暑头疼,不舒服。”任安半眯了眼看他,道:“是吗?”这时,任安的近卫从外面跑了进来,对任安耳语几句,任安点点头,又看向严昌,道:“听说院里进了贼,严仓吏还是配合一下吧。”话毕,任安抬手让近卫去搜严昌的身,竟是搜出一件蓝田玉的佩子来。任安爱玉,房内一应用品多未玉制,且价值连城,对它们动过心思的,不只是严昌一人,之前有个杂役窃玉,任安大怒,直接乱棍打死。但任安现下反倒放下心来,上前对严昌笑了笑,竟是拿过那佩子送给严昌,道:“严仓吏要是喜欢,早告诉我便可以了,何必差点背上偷窃罪名呢?”严昌接过佩子捂在手心,眉开眼笑的,很是喜欢,随即上前对任安谄媚道:“先生的事,以后放心交给本官办,必定每一件都做到最好。”任安浅浅笑了下,道:“自然,本官最信得过的就是严仓吏了。”“那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本官先走了?”任安侧身朝外一抬手,道:“严仓吏一路辛苦,早些回去歇息。不过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严仓吏可别忘了。”“好说好说。”严昌揣着佩子,欢天喜地离去。待其他侍从也退了出去,近卫凑过来,道:“先生,让他办事真的放心吗?”“这你就不懂了,不仅可以用,而且很好用。”任安道,“一来,此人贪婪,唯利是图,根本不讲情义,毫无原则,只要给了钱就办事;二来,他与徐鸣两人水火不容多年,可以利用这点让他们互相监督,彼此制约;三来,我们被屠原的人暗中监视,要是由我们的人去储备这些东西,风险更大,但严昌不一样,他是宁州人,又对各地黑市了如指掌,让他暗中买卖最合适不过。”近卫道:“先生睿智。”任安长笑一声,踱步到箱子前面,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弓|弩,伸手取了一把拿在手中掂了掂,问:“是确定褚匪和赵凉越已经死了吗?”“是,褚匪直接掉下悬崖,粉身碎骨,就留下了一块满是血的刑部金腰牌,而那赵凉越,是被屠原的人一箭穿心射死。”“如此,韩帅的人肯定已经和夜渊交手过。”任安关上箱子,思量一番,道,“约莫二日后,唐县东面的夜渊暗卫必定往我们这撤,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此事你要秘密部署,万万不能让他们的探子人发现了。”近卫顿了下,回了是。任安问:“怎么,还有疑惑?”“属下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有何突然的?看着合作多年,说到底,不过是互相利用。”任安道,“夜渊要挟丞相做了不少事,一直是丞相心头的一块病,而且开年的时候,因京都绯霞楼的事,丞相的长孙突然失踪,后来才知是被夜渊的人杀了。如此旧恨新仇,合作破裂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