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王熙凤就是贪了些,大概是他们王家的家风,其实人还是很能干的。至少这次的丧事,也亏了她前后奔走,才能勉强支持。。。
小辈持家
王熙凤正待说话,却见邢夫人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跑进来,扁着嘴唇道:“原来二奶奶竟是在这里,难怪大太太说,里头人多照应不来,二奶奶却躲着受用去了。”
探春听着不像话,忍不住沉下脸:“这是什么话儿?没见我们都忙得跟什么似的么?谁能躲着受用”
王熙凤气得没能说出话来,只是怔怔地流眼泪。
那小丫头还咕哝着:“这是我们太太的原话,我可不曾编排什么,大家都听到的……”
“奶奶”平儿惊呼一声,探春回头,却见王熙凤两眼发直,吐出了一口血来。平儿一脸的惊惶,勉强扶住。
探春帮着平儿把王熙凤扶到炕上,太医是不能叫来的了,只能让侍书去找个相熟的医生来。
王熙凤摇了摇头:“不用叫医生,我还好。”
“平儿,你去端杯温水,喂凤姐姐喝了。”探春对着侍书挥了挥手,让她快去,才吩咐平儿。
“是。”平儿急忙去外面倒了杯水,温温地调了,扶起王熙凤的头慢慢喂她喝了。
王熙凤睁了眼,气息微弱,唇角露出个苦涩的微笑。
探春忙道:“凤姐姐,你且在这里歇会子,外面就让平儿去照应着,把林姐姐叫来帮衬着。如今你也莫再使力,让丰儿来扶了你回去。”
“嗯,麻烦三妹妹了。”王熙凤说着,泪落不止。
探春看她可怜,也不由得心酸。什么叫虎落平阳?大概这就是了。往常家里兴盛时候,谁不在王熙凤面前奉承?那还得看脸子呢如今连个小丫头,都敢当面回嘴,不当她一回事儿。
王熙凤软软地倚着,只觉得心灰意冷。要强了二十年,恨不能大事小事都一把抓在手里,最终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为了揽银子,她也算是坏事做绝,甚至还害了张华的一条人命,可到头来自己却什么也没能剩得下。
如今阖家大小明里暗里,莫不责怪她不该放印子钱,却让她有苦说不出来。
探春叹了口气,转头对那小丫头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大太太,也回一声儿太太,就说二奶奶如今吐了血不能照应,还叫个人到外头帮着平儿支应着。”
小丫头不敢说话,自往里头去了。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林黛玉看着虽仍是瘦弱,但精神气儿倒还好。探春也不客气,把她拉了来一同照应。来客还不少,贾母的辈份毕竟在那里,贾氏又是大族。就是往日里相好的府第,多少也得来露个头,应承一二。
平儿比王熙凤更加辛苦,她的身份只是通房,下面的人自然不肯听。有偷闲躲懒的,有吵闹不体的,乱成一团,十分不成体统。
“你如今不能出去,我还是我去罢。”林黛玉拦住了心急火燎的探春,“虽然不比你能干,好歹还有个身份在呢再说,宝玉的小厮也在外头,还肯听的。”
王夫人怕被人说闲话,更怕万一南安郡王知悉了心中不满,也不肯放探春出去。原本还想接了薛宝钗过来打点,又念及他们一家子为了薛蟠的事坐卧不安,又一下子病倒了两个,只得对林黛玉插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几个人同心协力,百法用尽,终于支撑到了二更天,把外客送走,预备着辞灵,才算消停下来。几个人的嗓子眼里,早干渴得像要冒烟似的。
王熙凤不能起身,邢王二夫人一个打定了主意不管,另一个则捧着胸口叫疼。探春看得心寒,好在林黛玉幼年时也见过贾敏管家,能帮衬不少。
“鸳鸯姐姐哭得昏过去了。”正忙乱不堪的时候,珍珠一脸着急地跑来。
“她只是伤心过度,不妨事的。你们房里的丫环们都派了事,叫凤姐姐那里的丰儿派个人看着点儿。”探春对鸳鸯素有好感,又让一个小丫头去服侍,这才派了林之孝家的照管拆棚的事,忙着准备出殡的大事。
贾赦素不管事,又是待罪之身,勉强奏准了给贾母送灵,已是皇帝格外开恩。于是越性撒手不管,由着小辈们去张罗。贾政虽能主事,可他对这些事务素来不通,往常的琐事都交给贾琏的,这会儿也只是守着灵堂。
探春请了尤氏过来,领着婆子们照看屋里。又叫了族里的贾菖和贾菱,帮忙看着,这才放心。
贾宝玉和贾环倒配合得很好,把外面的事打点得很是妥当。
“没想到环儿年纪尚幼,已能帮着他二哥跑腿了。”贾赦看着两兄弟忙碌的背影,十分苦涩。他的嫡子贾琏获罪,与他一同看管。而庶子又畏畏缩缩,上不得场面。再看贾政的一双儿子,兄友弟恭,凡事有商有量,顿时很不是滋味。
贾政少不得谦虚了两句。这是中国人的传统,就是心里再得意,嘴上也不肯说出来的。
到得五更,外面的人齐了。贾赦和贾政兄弟领了头大哭不止,左右扶着棺往铁槛寺而去。一路上也有路祭的,百十口人跟在梓宫后浩浩荡荡。男人在前,女人在后,俱是麻衣孝服,哭声哀哀。
探春又在寺里大哭了一回,勉强收了泪。眼看到了晌午,少不得打点了精神安排回去的事儿,又是好一阵的忙。
谁知众人才到府门,便见家里乱成了一团。探春忙逮着林之孝家的问:“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这时候惜春才走出来:“昨儿拆了祭棚,我们都安歇下了。谁料睡至一半,竟听着大声地吵嚷了起来,说是有贼。待得起来看时,果然有好几个,都拿着家伙。我们这里的打他不过,叫他们跑了。也不敢随意检视,等太太们回来了再作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