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嬷嬷,你来了此处,儿女可舍得下么?”
肖嬷嬷微有窘意,似有些话不方便说,只随意找个话题就揭过去了。但木乔留神打听了下,肖嬷嬷除了白天教授他们规矩,晚上还要做针线活,有大人有小孩的,据说是给她的儿孙。
那就肯定不是她亲生的了,多半是继子继女吧?但既然远上京城,还想着给孩子们做针线,那感情应该不会太差。若是感情不差,又要上京来谋生,想必是家中遇到什么烦难,急需用钱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木乔微叹。却未曾留心,肖嬷嬷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学规矩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总还是日复一日的捱过去了。
云姨娘也偷摸过来瞧过两眼,看完之后,她倒难得的没有阴阳怪气,反而私下拿了些钱打赏给书雯的丫头们,让她们好生伺候着,晚上多替她揉捏揉捏解解乏。
到底是亲娘,木乔纵是有钱也羡慕不来。
只是没想到阮玉竹听说她开始学规矩之后,也很快的泡了一瓶药酒让甘婶特意送来,并带了话来,“夫人说,她不在你身边,纵是有心,也使不上力。这学规矩虽累,但却是一辈子受益的大事,就是吃些苦也是值得的。可别心生怨言,知道么?”
木乔捧着药酒,瞬间就如那风吹雨打后复苏的小花,别提有多精神了!只是霍梓文的事,还是不敢说的。
这可绝对不是不敢得罪他!木乔在心里这么给自己鼓劲,却是对干爹干娘那边颇生心虚之意。咳咳,到底是何故,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一日下学,书雯悄悄问,“我昨儿睡一觉醒了,瞧见你那边竟还亮着灯火,都这样辛苦了,你还做针线么?”
唉!木乔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知道学规矩会这么辛苦?要是早知道的话,她才不答应给沈亦儒做鞋呢!
虽然那小子说一双就行,但木乔眼前总晃着他那只敞在外头的大脚趾,躺下了也睡不着。于是只能强撑着快散了架的骨头坐起,不止给他做鞋,还得给他做袜子。
生日
日子一天冷似一天,起北风了,飘雪花了。赶在入腊月之前,木乔终于做好了给沈亦儒的鞋袜。
包了个包袱,又拿了二十两银子交给可人,“你去问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上回匆匆忙忙的也没空问。这回告诉我,下回再给他做,我就知道绣什么了。至于买马,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去,没法帮他挑。你把这银子给云飞,让他帮忙挑挑。我给四哥买的马才十两银子,他这足足贵了一倍,总该满意了吧?”
可人听得咯咯直笑,促狭的问,“那二回二少爷又跟您闹,您可怎么办呢?”
凉拌!木乔鼓着眼睛瞪着她,“让那小子别打着我的名头去显摆,要是再闹,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人笑着走了,原封不动的把话带给了沈亦儒。顺便还告诉他,“马已经给您挑了两三匹,您要的话,直接去那家马行,找老板选就得了。姑娘还请您路上一切当心,年后回来再给您问好。”
沈亦儒东西全部照章收下,却瘪着个嘴,脸拉得老长,小心眼里只惦记着一样,“她给哥哥做东西就可以说,给我做点东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哼!”
话虽如此,但当他回了屋,打开包袱,看见里面放着一双做得结结实实的布鞋,一双絮得厚厚的棉鞋时,还是没出息的落下泪来。
尤其底下还放了一沓袜子,两双薄的,是平日里穿的,两双厚的,是木乔狠心剪了一块霍公豪送她的好皮子做的。穿在脚上,毛绒绒的,温暖无比,纵是早晚读书,也不怕冷了。
沈亦儒偷偷抹一把眼泪,却跷着脚丫子得瑟起来。这样好东西。可是霍梓斐那小子没有的!他明儿一定要去他面前显摆显摆,就算不指名道姓,也得让那小子知道。不光他有个好姐妹,别人也有!
这些恩怨纠葛,木乔在府中自然一无所知。她做完了沈亦儒的针线。就盼着赶紧放假。她想睡觉,睡觉!
好歹,腊八节到了。
道观寺庙,富贵人家都要施粥以表善心,索家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就准备了八种米豆。提前一日就给泡上,一大清早就开始熬煮。
而这一日,也是木乔的生日。
这是木乔进索家后过的第一个生日,鉴于她进门之后的表现良好,万氏打算摆桌酒,请台小戏子给她热闹热闹。
趁着这年前的工夫。再把霍家、周家等几户交好人家的夫人小姐都请来,既是给她庆祝。也是大人们之间的人情往来,走动联络的好时机。
索光弼非常赞成。他到翰林院已经熟悉了一段时日,正是要找机会更加熟络的时候。虽说女儿过生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木乔生得日子好,恰逢过节,何况她还是霍公亮的干女儿,有太傅大人的面子在,那一班翰林清贵们还是多半愿意卖个面子的。
至于索家几个孩子,更是一百二十个赞成!难得有机会放假,谁不愿意谁就是傻子!
于是,索二小姐的生日宴就在众望所归下,热热闹闹的召开了。
说是给她过生日,其实木乔比谁都累。
因为索光弼还得早朝,又不能不就他的时间,所以天还黑着木乔就起来梳洗。换上新衣新鞋,先去小祠堂里给祖宗牌位磕头。然后是去给索老太爷和老太太磕头,两位老人家都没起床,只在门外磕了,有丫头给了早就准备好的小红包,意思意思也就完了。
再回到上房给索光弼和万氏磕头,他们二人倒是起来了,受了她一礼。索光弼送了她一块玉珮一本女则,万氏送了她一副金灿灿的八宝缨络和一套针线。既是金玉满堂,又有教导她恪守妇道,勤于女工针线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