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卫湛进门视线就落在了那软榻上,那床被子还在。他看了两眼,移开视线,咳了两声道:“您……你在看什么?”
真是要命,一看到这人就想到那一手柔软的触感,再又想到她是周国那位“大公子”,心理刺激差点让他丢盔弃甲以致落荒而逃。
徐讷讷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含糊道:“就……就随便看看。”自昨夜后,两人对身份问题避而不谈,又因为卫湛耍了一次流氓,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到她想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如今隔了一日一夜,那种古怪的气氛不减反增,已经到了同处一室都感觉空气稀薄的程度了。她这个人其实脸皮很薄,方才就在看舆图,提前为自己规划被扔以后的路线。
卫湛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他能接受一个细作,也能接受一个公子的影卫,但是,很难接受一个帝国大公子。
徐讷讷心中早有准备,难受是有的,只是更庆幸自己看清得早,她的身份本就是一个炸|弹,周讷那般都不得自己亲生父母喜欢,她如今自然也不能奢望非亲非故的卫湛接下她这个烫手山芋。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灯花爆了一声,她回过神来,将手上的舆图收好放在枕头下,这才转过身来问:“您要沐浴吗?”
卫湛还靠在门背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眼睫形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神色,显得有几分深沉。
听见徐讷讷的问话,他抬起头来,眼神里透着迷茫,像是没听明白。
徐讷讷轻皱眉尖,不想再与他这般古怪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于我的身份,你有什么想法?”
卫湛轻哂:“我能有什么想法?您一国公子之尊,竟屈就在我门下当门客,还成了我的姬妾,我能有什么想法?”
徐讷讷一噎,又忍不住委屈,说话声就大了些:“我给你当姬妾还委屈了你吗?!你脾气那么差,就会强迫人,说话不算数,我委屈你了吗?”
卫湛瞪大眼睛:“我怎么脾气差了?我对你还不够好?你瞒了我那么多事,我骂你了吗?我连脾气都没发,换个人早死一万次了!”
徐讷讷被他说得心头火气渐旺,直接对呛回去:“说要打断我腿的是不是你?说我蠢货的是不是你?说我笨的是不是你?说我娇气又烦人的是不是你?这还叫没骂我?”
幸好她因为上回翻旧账的时候表现不好,后来特地回想了一遍,将卫湛骂过她的话都记了下来。
“你别把这些混为一谈,我那是骂你?”卫湛气急,“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的事你怎么不说?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徐讷讷顿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些,好找到他话语中的逻辑漏洞,将两个人的对话回顾了一遍,她脑中正要灵光一闪,卫湛却几步走近,沉甸甸的气势扑面而来,将她压在床边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要听着赵太后的话,上了我的床,怀着我的孩子跑路,又回到周国做你的皇帝?”卫湛口不择言,“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的皇位迟早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的!”
这话一出,两个人同时噤声,这才是他们身份矛盾的根本所在。
若徐讷讷仍要大公子的身份,那他们就是不可避免的敌人,将来诸国争霸,只能你死我活。
而卫湛心中更是发沉,他不能想像最初徐讷讷来到他身边是抱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思,也不敢想像将来与徐讷讷兵戎相见的场景。
徐讷讷嗫嚅着唇,良久才出声:“正吵架呢,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卫湛现在就是一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只要听见徐讷讷的声音就觉得不爽,听她语气竟然还这么平淡,立时气怒交加,指着她鼻尖道:“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践踏我的真心?姓徐的,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吵架的气氛非常浓厚,虽然态度不够端正,但也是到了关键时刻,可徐讷讷听着他的语气,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世看过的狗血虐文,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前紧绷的气氛瞬间消弭于无形,室内空气都松快了几分,卫湛也卡了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那么哽在了喉咙里。
“你笑什么笑?”卫湛心气不顺,伸手狠狠戳了一下徐讷讷的额头,戳出了一个明晃晃的红印,“你说话,是不是还要带着我的孩子回周国抢皇位?”
徐讷讷冷眼看他:“是又如何?”她决心把吵架的气氛再烘托起来,干脆一次性解决了两个人的矛盾,也省得往后还抓着这问题不放。
卫湛又被她气得炸毛:“你还真想回去?你是不是忘了你都失踪这么久了,周国新帝即位,哪儿还有你的位置?还有周国现在被霍大将军把持朝政,你回去抢得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