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人的手法无非是这几种。就好像我如果刻意地去勾搭某个作者,也会说&ldo;神作!大大是职业作家吗?这文笔太美了!好有xxx大的风格……&rdo;我偷偷地看到,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好一些了。
&ldo;你初中语文老师?&rdo;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地问,&ldo;你初中是住在语文老师家里的?&rdo;
&ldo;不是住她家里……&rdo;我慢慢地说,&ldo;是我每天中午都去她家里吃饭……唉……我家住的很远很远……她是个很好很好的老师,如果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她一直觉得我能成为一个作家,还希望我毕业十年以后能把出版的书带回去给她看……&rdo;
&ldo;然后呢?&rdo;他温柔地问。
&ldo;哪有然后。&rdo;我耸耸肩说,&ldo;现在也十年都过了……还不是就这样。我毕业那年,她也调走了,有种说法是嫁人了……我都快不记得她的长相了。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rdo;
我们就这么突然沉默下去了。
他就那样看着我低头吃得满嘴都是油‐‐不过是非常简单的菜,只是做得分外用心。其实我没说实话,我还记得我的语文老师,她的模样总是和我母亲重合在一起,充满娇嗔又有一股高贵气息,美目一瞪便教你心生怯意:&ldo;林可,你还不努力么!再不努力长大了就没饭吃了!&rdo;
想到她们我就觉得这半生倥偬又空虚,空有大志却一事无成,当真无边寂寥。她们皆指望我衣锦还乡,却不知我这般无能且不孝,温饱尚且为难,所谓成为真正的作家让她们可以骄傲,不过是梦想罢了。
&ldo;其实我中学的时候,也有一个老师。&rdo;我的老板突然笑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沉浸在回忆里,笑得十分甜蜜:&ldo;她不是教中文的……当然不是。哦她也是……嗯,有色人种。当然不是黑人,是印第安人,这个在美国是受种族政策保护的。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比一般老师愤青一点……可能都是黄种人的缘故,她对我特别好。我对她说其实我们中国的专家研究过,上古时代我们的大陆是连在一起的,印第安人和华人本是一家,后来分开以后又在商周时期渡海去了不少……&rdo;
&ldo;这不是亲王的《殷商舰队征服史》吗!祥!瑞!御!免!&rdo;我内牛满面地说,&ldo;她信了?&rdo;
&ldo;你信吗?&rdo;他笑了笑,有些恍惚地说:&ldo;她说无论我们是不是一家都无所谓,人类五湖四海本都是地球人,没有种族只有善恶之分,她叫我不要和那些坏孩子一起玩……哈,她怎么知道,我去美国就是为了和坏孩子一起玩。&rdo;
这段话我听得心惊肉跳,一句话都不敢说。当然,他也再没说话了,只是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
一股诡异的味道传了过来。我顿觉不妙,站起来冲进去‐‐&ldo;糊了。&rdo;我的老板淡然道,&ldo;我没用锅烧过这个……所以就糊了。我们出去吃兰州拉面吧。&rdo;
&ldo;啊……&rdo;
&ldo;光吃菜不可能饱的。&rdo;他拍了拍手,拽着我晕晕乎乎地就出去了。
几分钟以后,我们出现在小区附近的兰州拉面馆的座位上,这时万家灯火才刚刚点亮,四周人迹稀少,只有兰州老板还在辛勤工作‐‐&ldo;老板,两碗牛肉面!&rdo;我高喊道。
&ldo;好嘞!&rdo;
他转头问我:&ldo;你是不是总来这里吃面?所以就不吃饭,是吧?&rdo;
&ldo;啊……这个……&rdo;我觉得十分脸红。
他不知为何,笑得十分寂寥,有些感叹地说:&ldo;这种小摊其实我也很久没来了……我抽点烟你不要紧吧?&rdo;
&ldo;没事没事……&rdo;我刚说完这话就看见他把雪茄抽了出来,粗粗的一大根点燃了,红星弥漫在风里。
我觉得自己有些被咽住了。我去,在兰州拉面馆这种地方抽雪茄,只有我的老板才能毫无鸭梨的做出来吧!
&ldo;你看着我干什么?&rdo;他沉沉地问。
&ldo;那个……&rdo;我满头黑线地说,&ldo;其实我觉着,吃拉面应该抽五毛钱一根的烟或者喝二锅头比较恰当……&rdo;
&ldo;你嫌我抽的烟贵了?&rdo;他皱了皱眉头,弹着烟灰说:&ldo;你们是不是都以为雪茄必然很贵?其实这是最廉价的一种雪茄,不是那种古巴的高级货,我读书的时候一直抽所以就抽到了现在……也就两美元。&rdo;
我低头说:&ldo;那也很贵了……&rdo;
他轻轻笑了一下,招呼老板要来了一瓶二锅头‐‐然后扫了我一眼,淡定地说:&ldo;你不能喝,你胃不好。&rdo;
我觉得我的表情肯定是裂的。因为我看见他格外熟练地,没有用开瓶器,而是直接用牙咬开了瓶盖‐‐偏偏这动作还连贯流畅一气呵成甚至十分优雅!我了个擦我从来不知道有人用牙咬开瓶子都能搞成这么有范儿的!‐‐随后,他开始一杯又一杯的自己喝,喝得就像白开水一样。
我看得心惊胆战:&ldo;那啥……你是不是东北人……&rdo;
&ldo;你不是说我是红贵吗?&rdo;他抬起头,眼睛微醺地看着我:&ldo;那我该是北京人了……你是不是觉得用牙开瓶的都是东北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