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诗雅达的精神不大好,整天都躺在卧室的床上歇息。大家都很担心她,怕她身体受不了,甚至于老夫人悄悄找过外孙郑平谦说,“你大嫂的身体能支撑到孩子生下来吗?实在不行,孩子咱们不要了!”
这是整个韩家心心念念多少年的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果然在韩家,看得最清楚,最明理通达那个仍是耳清目明的老夫人。
郑平钱安慰外婆说,“不碍事的,我听南宫太太说,大嫂是因为舍不得妈妈,心里难过。大嫂身体不碍事的,五殿下一直有给大嫂做检查,您不要担心。”孕育孩子实在是个漫长的过程,这是体会过其中辛酸的人才有发言权的。
韩川和韩鸿他们似乎遇到麻烦了,韩鸿的脸色很不好看,低着头说,“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设计!”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存在所谓巧合。
“怎么可能?”韩川微微蹙眉,这个设计只有我们自己人见过,保密级别定的最高,不可能被窃取的!关于这点自信,韩川还是有的。
所谓臣不密,失其身;君不密,失其国。韩家人从来就不是那样不严谨的!
最后还是韩灏低头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一句,“大哥您有没有带着数据在大嫂面前出现过?大嫂脑子里的芯片可以随时随地读取存储在任何位置的数据!”关于这一点并不是谣言,韩灏在埃克苏身边时是验证过这一传闻的。
韩川愣住了,答案是:有!不管什么事情,韩川为了不想给妻子带来麻烦,未必会给妻子明讲自己的计划,但是自己的安排,自己的部署,韩川从来没有刻意去回避、隐瞒妻子。这是自己祸福与共的爱人、亲人、家人。韩川从来没想过要防着她什么!
“可能,大嫂有她自己的安排……”郑博谦秉持着无罪论替诗雅达辩驳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大嫂都是家人。但是郑博谦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表明他已经确认过,这份设计稿是诗雅达透露出去的无疑了!
“大嫂应该事先和我们打个招呼的!”郑元彬没忍住也抱怨了一句。是,他从前为大嫂对大哥的深情感动不已,甚至也在渴求得一位像大嫂这样,事事以自己为先的伴侣;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时过境迁,人也是会变的!
“那,大哥您去问问大嫂!”韩治算是比较冷静的,看了眼他大哥,眼神有些闪躲,说,“好好说,别吵架!”韩治已经看到大哥眼中的挣扎,大哥现在这个样子去寻大嫂,万一两人吵得厉害再动起手来……
“不然让奶奶去问问大嫂好了!”韩治连忙加了一句,大嫂和奶奶感情最深,而且奶奶永远充满着智慧,韩治,乃至整个韩家的人都信任奶奶!
“不用!”韩川却是拒绝了堂弟的好意,转身大步离开了议事厅,朝自己卧室去了。
此刻的韩川脚步踉跄,心里似乎也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理智,他几乎是破门而入,因为太用力,门板重重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诗雅达一惊,一手扶额,让自己的脑子慢慢恢复清明,一手撑着床垫上舒适的床单坐了起来,此时韩川已经走到床前,怒气冲冲的瞪着妻子。
韩川算是个情绪相当稳定的人,这副不顾一切的模样莫说是对诗雅达,或是杨姝颖,就是对一个外人,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如此失控。
“怎么了?”其实诗雅达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她似乎都懒得去解释,或是澄清什么了,她太累了,先是被孕期反应折磨得死去活来,近来诸事烦扰又搅得她无法思考!
“你为什么泄露了我们的设计?”韩川面无人色的盯着妻子的眼睛:枉我毫无保留的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你们重新做一个不就完了吗?”诗雅达的目光变得冷漠且坚毅,与韩川对视,毫不怯场。
“呵呵!”韩川冷笑,“你明明知道这个设计花费了我们多少心血,整个韩家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把我给打发了?”重新做一个,谈何容易?这就像是肉体凡胎渴望着自己白日飞升那样荒谬!
“那你想怎么样?”诗雅达身体前倾,仍盯着韩川看,目光中已是一片冰冷,“杀了我?”说着一声嘲讽的冷笑,这一笑可能有对自己的怜悯,更有对韩川此刻反应的失望透顶,“你忘了吗,我是杀不死的!”诗雅达的眼神突然变得疯魔、邪魅,似乎这个才是真实的诗雅达!
韩川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妻子,心里想的是:不,我的小颖她不是这样的!
“不过!”诗雅达突然咯咯笑了两声,那声音恍如从地狱传来的恶鬼的鄙夷,她突然大力的抓住韩川的左手,将他的手掌置于自己小腹上,笑得像个精神异常者那样,“他是可以被杀死的,你现在就动手杀了他吧!”
你杀了他,我们之间的前尘旧梦就一笔勾销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再见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似乎,诗雅达对那样的未来感到兴奋。此刻的她,看上去就不是个正常人,而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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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疯了?”韩川想要大力挣脱诗雅达对自己左手的钳制,可诗雅达她用的也是左手,那是一条机械臂啊,平日里韩川对妻子的异常都会选择视而不见,但是今天,就在此时此刻,他亲身经历了一把机械臂的力量!
“是啊!”诗雅达轻轻回答韩川,还故意凑到韩川耳边低语,远远看去,这对夫妻是多么的恩爱,亲密无间,甜到了心里;可诗雅达的声音却是鬼魅一般既魔幻,又决绝,“我要不是疯了,怎么就信了你爱我胜过一切,哪怕要你放弃整个家族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的确,在诗雅达刚回到韩川身边时,韩川对她只有一个要求:留在我身边!他亲口对诗雅达说:我只要你,哪怕放弃生命,哪怕放弃家族的荣誉!
言犹在耳,今天你是怎样上前逼问我的?诗雅达看着韩川,“你真是虚伪!”你应该在一开始就说明我们之间不过一场交易,谈感情,不过是剧情需要。
诗雅达突然意兴阑珊的丢开了韩川的左手,似乎她对一切都不在乎了!脸上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漠然。
韩川无话可说,是,自己是那样对妻子讲过,承诺过,也要求自己说到做到。可是今天的他为什么会这样失态?究其缘由,不过是因为韩川太理想化,一边说着妻子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一边又将妻子钉在了高风亮节,永远不会背叛自己,背叛韩家的荣誉柱上。
诗雅达似乎有点理解自己父亲杨咏廉当年刚从凌墟回来时,对自己和韩川的婚姻持否定态度的先见之明,那是从滚滚红尘中提炼出来的现实智慧。
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那里头盘根错节的利益瓜葛,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年轻的杨姝颖相信爱情的伟大力量能够战胜一切艰难险阻。
但看尽悲欢离合的杨咏廉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某天韩家和凌墟站在了对立面,自己的女儿将处境艰难,度日如年。因此,当年的杨咏廉想要快刀斩乱麻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无私的保护。
只是杨姝颖当时太年轻,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甚至还觉得父亲他自私,不懂感恩。
夫妻二人之间只剩下沉默,房间外阿姨轻轻敲了下门说,“大少爷,大老爷回家了,正在老夫人客厅说话呢,请您也快些过去!”
爸怎么突然回来了?韩川心里一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想着也顾不得妻子,头也不回的匆匆出了卧室,飞快跑下楼去了。
在诗雅达的印象中,韩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字不留的将自己抛下。哪怕此刻身处于两人的卧室,诗雅达仍然有被韩川丢弃于荒郊野外的苍凉之感,她不禁嗤笑了一声:原来小丑是自己!
“爸!”韩川匆匆赶到奶奶的客厅,看到的却是一家人笑容满面,整个客厅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的美好场景,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原本他都要严阵以待,做最坏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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