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都没有任何异样,若芸不禁想那丫头或许真是失足落水,与她本就无关。
这么想着,她便心安不少,由晓红陪着去赴宴。
水阁花会选在云水阁,临池而建,面朝御花园的九曲廊桥,背靠禁宫的藏书楼,离着皇上的乾元宫和空着的昭阳殿很近。
入夜,云水阁前摆起了宴席,宫灯一路顺着九曲廊桥延伸到对过的湖中戏台上,假山环绕,明月当空,人工挖成的湖上波光粼粼,各地运来的花卉摆满了廊桥和云水阁的阶梯。
德妃所住的彤月宫离这儿有段距离,可德妃却早早的到了,身着暗红色的锦绣牡丹衣,头上朱钗俱在,微笑顾盼不怒自威,半点看不出丧兄的哀伤来。
上座空着,等着这深宫中地位最高的人。
左手边得宠的莫昭仪着淡蓝色的衣裙,上绣银色丁香,面容沉静却坚毅,姿态落落大方
右手边着粉色外衫的吴美人天生一双媚眼,极不耐烦的扇着风。
应选女子们陆陆续续的来了,除了许翠薇称病未到,其余皆挑了围着宴席的座位坐下,来的晚的坐到了最边上,只能勉强看到德妃的金钗。
若芸带着晓红默默的坐在了临水的侧席,而见到她的小姐们却纷纷躲开换位去。
众人落座,德妃便用不急不慢的声音道:“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铜锣一声响,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开席。”
德妃微微变色,冷声道:“皇上还未到,怎的就宣布……”
“怎么,朕不能宣布开始?”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传来,荣锦桓一身便装,头戴玉冠从云水阁内门出来。双眸威严含笑,面容洁白俊朗,眉宇间却气势逼人。
德妃惊讶之余面露喜色。慌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荣锦桓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扶她起来,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像是不愿与德妃有过多接触似的,含笑对着众人道:“难得花开正好,诸位不必拘礼。”
德妃的笑容一点点黯淡下去,好在荣锦桓还是在离她最近的高位上就坐。
底下钗粉们大气都不敢出,或娇羞低头,或侧脸沉静,有的则是偷偷的从袖中偷看离的老远的明黄之色。这位子上的男子,将来是她们共同的夫君。
荣锦桓随意的与周围妃嫔讲了些话,底下的小姐们胆子大了起来,开始交头接耳。谈论着天子容颜。
荣锦桓并不多聊,微笑之余,更多的是寂寥与惆怅夹在眉间。
歌舞适时的在湖中戏台上演,花开正艳,美人如花。天子如月,静观世间。瞧着皇上与荣逸轩分外相似的脸,若芸轻叹一声,望着水中的河灯愣神。
风一吹,灯便晃晃悠悠。她思绪沉重,双手合十,默念着天上神明能保平安,亡魂能安息。
过往却不堪回首,她不知人是否有灵魂,若死去又将魂归何处,荣逸轩可听的到她的祈祷?她若逝去,又魂归何处啊……
想到那鬼怪之说,她目光微动,抬眼瞧去,那莺歌燕语的美人们各个艳丽无比,宫中人比鬼还可怕的数不胜数,不知日后还有多少娇艳欲滴的毒花在宫中绽放,。
初夏夜的风很是和煦,吹在脸上,她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眼前又开始模糊,明明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学士府度过,可为何在这风吹池皱的湖边却没由来的心慌?心中仿佛遗失了某样重要物件一般,空洞不已。
正疑虑重重,吴美人不知何时着了轻纱云袖踏上了湖心的戏台,月下起舞,乘风甩袖,好似一朵正绽放到极致的红芙蓉。
“吴美人还真是抓得住机会,既讨了皇上欢心,又给了要新晋的妃嫔一个下马威。”冷不防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
她吓了一跳忙起身,生怕有人是看到了她双手合十,在宫中私祭可是大罪。
来人却是称病的许翠薇,只见她一袭墨绿色锦衣,大方不失优雅,目光瞥了眼高处的皇上,在若芸身旁的空缺椅子里兀自坐下,笑道:“我不过是来迟了些,多躺着对身子不好。”说完又去看向戏台上,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呓语。
不明来意,若芸浅笑饮酒,回了她一个平淡的目光。
有人似乎同她一样,想淡出这水阁花会呢,毕竟迟了比不来好,起码给足了德妃颜面,却逃开了争风吃醋的中心,也给人留了个身体孱弱、关键时不足为惧的假象。
若芸心里苦笑了下,她什么时候能同眼前人这般机警,就好了。只怕她现在在外人眼中已经成了“德妃党”。
爹爹的死同这皇宫已是脱不了干系,她进宫可不是为了取悦皇上,她想见一见当年宣了便被收回的圣旨,她想知道过往她在深闺到底被瞒了多少是是非非。
皇上一定也有话要同她讲,且不说这恰到好处、让她心冷的圣旨,常德的问话也是皇上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