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仙人不同他计较,也许是仙人果真心善如他眼中的长空,他成功了。仙人表示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他反倒有些不安定了。“为何?”于长玉盯着他的眼睛,淡然说:“这是神的旨意。”他的心鼓噪起来,几番压制以后试探道:“不论我要求什么?”于长玉毫不避讳地望着他,坚定不坚定的他看不出来,但他确定于长玉不会敷衍他。“不论你要求什么。”……陆昭戎脑中闪过野心庞大的主君,心跳声逐渐放大,一边试图寻找于长玉的底线,一边开口:“若……我需要你的力量呢?”仙人有些出乎意料,“力量?”陆昭戎鼓噪的心忽然平静,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止境的慌乱,接着迅速躲过于长玉的目光,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说:“不,玩笑罢了。”“玉哥儿!”于小鱼的声音远远传来。光斑沉沉浮浮。于长玉脸上带着淡如春风般的笑意,而陆昭戎的目光中暴露着极力克制的那种,想得到什么,却又害怕被身边人发现的情绪。于小鱼风一般朝这边冲过来,在同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毫无意外地被惊到了,脚步蓦然刹住趋势,警惕地看着他。--------------------虔诚感于长玉把他带到了不虞山的某条幽深小路上,丛生的灌木毕恭毕敬地朝他跪伏低头,陆昭戎静静地看着前面的身影,又在于长玉回头时自然而然地避开。沿路飞鸟鸣叫,于长玉步履缓慢,就如他说话的时候,不急不缓,仿佛每一步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陆昭戎不敢离得太近。却又不想离得太远。他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词,虔诚。于长玉的身上便有令人心生敬畏的神性。他躺在屋里的石床上,眼前闪过于长玉的背影,侧影,抬袖推云,低眸而笑,风轻云淡的身姿,屹立天地的缥缈,静谧的气息……他翻身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只够放一张高高的石桌,一只柔软的蒲团,还有一张石床的小木屋。由于太过简单,都不用他刻意观察。石桌上放着两根石柱子,很细很小,像蜡烛。上面染着一层油油的东西,燃着淡淡的光亮。他想起了那只猫。看来不是于长玉亲自养的。大概,也是寻着味道硬挤在于长玉身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打算在不虞山住着,对那只猫只字未提了。
所以,于长玉身边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出这个结论的陆昭戎眸光流转,转向房间上空。屋顶是向外凸起的,可惜于长玉并不是尖锐的,陆昭戎想,温和的人,好奇的人,然后……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局限。说得不好听一些,叫无知。于长玉没有走出过这座山,对人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毫无准则意识,而陆昭戎本身具有的所有东西,对于长玉来说都是新奇的。他想在天虞安稳地度过去,需要于长玉。……陆昭戎早起的习惯是有的。他站在门前做了个心理建树,平静地伸出手,打开了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笃定于长玉会来。“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小哥儿?”陆昭戎波澜不惊地循声望去——浓密的树杈枝叶间盘腿坐着一个小姑娘,厚厚的白纱和淡雅的金线,细腕上晃动着青翠的玉铃铛,唇畔有两个甜甜的梨涡,纯粹而明亮。她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中泛起层层涟漪。“小哥儿。”神秘又明亮的姑娘兴致勃勃地朝他挥手,青翠的玉铃铛叮咚作响,“那是于长玉的屋子,你怎么在这儿?”他平静地回礼,然后解释,垂眸避免同于铃儿对视,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姑娘不简单。于铃儿提高了声调以表达惊讶,“于长玉?”陆昭戎从中听出了刻意的味道。是故意的?有人在附近?“你在不虞,可要听我的安排呢。玉哥儿说了可不算。”这算是威胁。陆昭戎不动声色地思索,他没有见过她,所以这个姑娘来之前可能特地了解过他。他几乎是刚来,这个姑娘就能得知他的消息,所以这个姑娘的地位很高。她提到了不虞山,长玉说过天虞和不虞是相互制衡的关系,所以这个姑娘是来宣誓主权,或者找于长玉的麻烦的。果然,于铃儿踢着腿放肆地调笑,“于长玉住的可是祭神的屋子,你这么光明正大地住进去,可是会害了人呢。”陆昭戎皱眉,这姑娘浑身上下都挂满了铃铛吗?这是什么怪癖?但他还是表现得很恭谨,道:“还请姑娘讳莫如深。”树杈间飞过一只果子,于长玉平淡却带着威压的声音响起——“于铃。”陆昭戎从于铃儿脸上准确地捕捉到一丝表演的痕迹——“玉哥儿啊。你怎么在?”叶丛窸窣而动,从叶间缝隙里透出光亮,露出于长玉半张脸,曦光洒落,明暗斑驳地映照在他脸上。“本就是我的地方,我为何不能在?”——陆昭戎的心跳漏掉半拍。于铃儿从树上一跃而下,脚踝上的铃铛叮铃一声,陆昭戎霎时回神,匆匆挪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