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木城郊外的别院内灯火朦胧,幽静安然,司瑶随颜宗在堂厅用过晚膳小歇片刻后又被他拉往后院一座茂盛的南瓜棚下,棚长足丈,棚脚两边的南瓜硕果累累,棚顶之上藤曼纵横,悬挂着十来盏五彩灯笼,彩光璀璨照耀而下,一对秋千相依悬在南瓜棚中央,附近偶尔传来两声喜鹊叫。
“你不是上个月才买来的院子吗?连护院都未来得及请怎么就搭建起这座南瓜棚了?”司瑶再次惊喜地环顾着这梦幻般的南瓜棚,而后又自顾坐到秋千上朝颜宗问道。
“也是巧,这南瓜棚是别院的上个主人家留下的,虽说占了不少地方可我想着七夕能用得上便让人潦草地修葺了一番。”颜宗双手负背立在原地,解释完却见她只顾着打量棚顶上的五彩灯笼未有回应,便也坐到另一秋千上再次与她的手十指紧扣,继续道:“传说在七夕兰夜,若有情人能在南瓜棚下听到牛郎织女相会时的情话,他们的爱情便会受上神的庇护,千年不渝。”
“宗王也信这样的传说?牛郎织女远在九霄之外,人间怎么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然司瑶不解风情的较真话登时令颜宗哑口无言,他薄唇微启却欲言又止,沉默半晌才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与你一起做的事我都信。”
司瑶疑惑地蹙了蹙眉头,随后怔怔地抬眸看向颜宗,不禁心道: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原则与理智,这不就是曾被姜司瑶吐槽的恋爱脑吗?还以为宗王已过年少又是这般冰冷的人,在爱情里必定是有着成熟思维的,看来又令我刮目相看了。
见司瑶突然抬起她那张清冷美丽的容颜盯着自己发呆,颜宗不禁怦然心动,双眼迷离,随即也垂下了头,试探着慢慢将脸凑过去。
“今日阿诺怎么没跟着你一道来?”司瑶回过神却未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浓浓情意,只忽然想到了阿诺便随口问起。
关键时刻冷不丁被司瑶这句无关紧要的话给打断,颜宗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无奈的同时不由自主竟对阿诺也生起了醋意,遂转过了头闷声道:“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他这么大人了跟来瞎掺和什么?”
“上次答应给的药包还没给他,他今日没来你回玄城的时候便替我捎给他吧?”见颜宗如此说,司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阿诺如今长大了也确实不该像两年前那般黏人,遂笑了笑又道。
“司瑶,你当真不知女子送男子荷包为何意?姑娘家的荷包哪能随随便便送的?”一说到药包,颜宗自然也就想起先前阿诺向他炫耀的荷包,心中更是醋海翻波,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虽知道他们二人是姐弟情谊,可阿诺终归已渐大,该避讳的自当要避讳。
“我送的是药包,那荷包不过是在集市上买来装药材的,遇到不安眠的病人,我也会送安神药包给他们,上次阿诺既开口要我岂有不送之理?”司瑶见颜宗突然冷下了脸,又听他这般说也大抵能猜出他将药包当成日常男女之间送的香包才吃醋生了这气,她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随即挽上他的胳膊解释道。
“那。。。那荷包不是你亲手绣的?”颜宗一听,冷眸再次明亮起来,如此他也确实没必要生气。
“我不会女工。”司瑶点了点头,则一脸认真道。
颜宗心下窃喜,垂眸看向她再次情深缱绻,呢喃低语起来:“司瑶,我当真是后悔啊,若当初我不因自负多疑将你送去三秀药庄而是留在自己身边,便能早些看清你,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误会与伤害。。。。。”说到最后,他深情的眼眸中又再次浮现出愧疚之色。
“都过去这么久了,提这些做什么?何况,我倒觉得能在三秀药庄跟着师父学医术,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在这样的世道,我即便身为女子也能靠着所学的医术独活于世,不用寄人篱下,不用低眉顺眼看人脸色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你我之间的牵绊纠葛也许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也不认为若当初自己一无所有留在你身边会比如今过得自在,我们或许也未必能像今日这般过七夕。”司瑶抬手轻抚在他紧起的眉头处,轻轻将皱眉抚平,才温柔笑道。
“好,以后再也不提从前的事。”颜宗握住额头前那只纤秀的手,带着它又再次扶上自己的脸颊,继续深情说道:“司瑶,南瓜棚下虽听不到牛郎织女相会的情话,可我愿意相信只因想求得上神的庇护,让我们能够相爱相知,相守到白头。”
抚着他俊朗温热的面容,又听得这样的深情告白,后知后觉的司瑶也忍不住为之动容,脑海里竟莫名出现姜司瑶与人拥吻的画面,心下涟漪涌动,情不自已,她便也突然起身捧起颜宗的脸,闭眼贴近他。
颜宗猝不及防被司瑶这般雷厉风行的举动惊得瞪大了双眼,两只手已不知所措地紧紧抓着秋千两头的粗链,唇间轻触到她那双柔软朱唇登时令他紧张得停了呼吸,耳根处随之红得如同火烧,脑袋里也如白茫茫一片,可不待闭眼享受这般令他心醉神迷的时刻,却感受到司瑶粗鲁地在他薄唇上又啃又咬,引得阵阵生疼。
司瑶不曾经历过男女情爱之事,只凭着记忆学起了姜司瑶从前的样子,然她的青涩生硬却苦了颜宗,他欲将她推开却又不舍,直到伴随一声痛苦的闷哼,司瑶口中也随即尝到些许的腥味,她才急忙起身与他分开。
见到腥红的鲜血从颜宗嘴唇上汩汩渗出,司瑶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也开始轰隆作响,方才的利索果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即羞红得耳面皆烫。她慌慌张张从袖中拿出帕子替他擦去唇上鲜红的血水,蹙眉愧疚道:“对不住。。。。。”
颜宗此时也因唇上被咬的痛感令他立马从情迷意乱中清醒过来,见着司瑶那张羞红的脸上又现出一副张慌失措,自责不已的神情,他忙起身将她拉入怀中,贴在其耳边喁喁私语:“头一回难免生疏,权当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日后可莫要赖账才是。”
“我去找余成拿药。”颜宗这话虽是想缓解她的自责,然司瑶听着却羞得无地自容,挣开他的怀抱后欲转身跑开却又被对方拉回:
“罢了,破皮而已也无大碍,余成那嘴向来不严,你又不擅说谎自是瞒不过他,可今夜若被他知晓明日怕是人人皆知了。”
还是头一回见到司瑶露出这般娇羞的面容,若平日里的她是山雪盛开的绿梅,那么此时她便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梅,令他着迷。
“既如此,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药庄去,省得让师父念叨。”司瑶只顾着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后,才又道。
确实夜深了,又因方才的事两人也都一副窘状,颜宗便将司瑶送出别院,本欲亲自送她却被她给断然拒绝,知道她尚在害羞,他便只好让小白与辛女跟着去。
“殿下,你这嘴怎么伤了?”待马车走后,余成见到殿下薄唇上的伤连忙关切问道。
“自己不小心给咬伤的。”颜宗淡淡说完,便自顾回了房。
“咬伤的?”余成显然不信,眼珠一转,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这么晚了,你师妹回来了没有?”夜已深,药庄里早已恢复了宁静,三秀临睡前又一次将修名叫来房中,着急问道。
“才回来,师父莫担心了。”修名揖礼回道,然方才却见师妹魂不守舍,懒言寡语的,他自是未讲,以免让师父心不安,打算明日再细问师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