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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第1页)

鱼俭心说,奶奶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用了……迟星也不会。”鱼俭客套,许奶奶打断他的话:“这有什么不会的。”

在鱼俭推拒的空隙里,迟星已经只带小板凳坐到了他身旁。

幸好手里被棉花占住,似乎就不用说话了,鱼俭从小就是话痨,现在恨不得在嘴巴上缝一道。

“今天谢谢你救我。”

鱼俭干巴巴地说:“不客气。”

迟星微微弯起嘴角,下午回来的时候丫丫已经和他说了水潭下面有暗流,鱼俭明知道还跳下去救他,又差点被他拖住一起沉底。他向来不肯麻烦别人,因为自己的疏忽落水还差点牵连别人性命,迟星心里极其愧疚,可迟星不善言语,这愧疚与感谢沉甸甸地压在心上,说不出咽不下,反倒藏出几分别样的喜欢来。

“是真两性畸形病。”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说话,又一起沉默。

“为什么道歉?”

鱼俭揉着手里的棉花团,“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他揣着小伙伴的秘密,倒把自己惶恐得不行。

“没关系。”迟星的声音发紧,还是重复一遍:“这是真两性畸形病。”

鱼俭抬头,发现迟星也在看他,同样的紧张和忐忑撞在一起,两个少年强装成大人模样,还是被太过干净懵懂的眼神泄露痕迹。

漫天繁星笼着简易的草棚,夏夜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吹过,暗夜里藏着虫鸣和萤火虫的光。鱼俭扔了手里柔软的棉花,忽然笑起来:“所以,所以你才会有……有小妹妹?”

迟星放松下来,也笑:“嗯。要定期去打针抑制,”鱼俭脑袋里大概装着天外的词汇,他想不出鱼俭怎么想到的“小妹妹”,自己却说不出口,于是换了一个专业术语:“雌性激素。”

“能治好吗?”

“不知道。”

夏风徐徐,鱼俭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确认过小伙伴依然是兄弟没有变成兄妹,便放了心,不再纠结此事。还认真承诺道:“迟星,你如果需要我帮忙,千万要告诉我。”这一次,他肯定不会食言而肥。

七月底不见流火,依然是酷暑。

也许是共同分享了一个秘密,也许是水潭里过命的交情,鱼俭和迟星就着夏夜里堆成小山的棉花,居然在大部分鸡同鸭讲的对话里迅速熟识起来。

每天晚上鱼俭搬两个小凳子放在凉棚里,迟星就会自觉过来坐在他旁边,鱼俭有说不完的话,也不在乎迟星能不能搭得上,想起什么说什么,从夏天的蝉说到冬天的野鸡,迟星偶尔问一句:“冬天哪里有野鸡?”

——这就够鱼俭说上好半天了。

鱼俭出去玩的时间少了很多,毕竟明年要升高三,有写不完的作业,而不写作业的时候他就去撩拨迟星。迟星的性格其实很好,不熟悉时的冷淡像是泡沫一戳就破,面对日益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鱼俭,也只是微红着脸叹气,“哎你怎么这样。”不仅不会生气,还默许鱼俭得寸进尺。

夏天穿得薄,鱼俭又从不拿他当丫丫那样注意距离,那次玩闹时他压在迟星身上,膝盖不下心怼着迟星的腿缝,略微湿润柔软的触感贴着膝盖。

薄薄的两层布下面藏着的食人花张开口,鱼俭因意乱而心慌,晚上做梦,梦里全是自己被食人花拆吃入腹。他枕着手臂看窗外的星星,鱼梦大概是起夜经过看见他还没有睡,趴在哥哥的窗台前问他:“鱼俭你怎么还不睡。”

“要叫哥哥。”他在想食人花。

“你睡不着是因为星星吗。”鱼梦随着鱼俭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夜幕,一边说着小孩子话“鱼俭,那我以后把星星摘下来给你”,一边轻快地踩着月光慢慢消失。

食人花本来已经快被鱼俭遗忘,直到他那天一高兴说瓢了嘴,“丫丫今天不能和我们一起蹚水,说每个月有几天特殊时期,你……”

他及时闭嘴,但迟星还是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他瞬间红了脸,站起来又不舍得和鱼俭翻脸,小声辩解:“我没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要是,”鱼俭伸手去拉迟星,“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和丫丫差不多,我以为,不是我是怕你有什么不和我说……”

“不是。”鱼俭的慌乱惹笑了迟星,他抿着唇看鱼俭,鱼俭的掌心发烫,滚烫的温度顺着血管回流到心脏,像是天火坠落心头,四肢百骸在这火中噼啪作响化成灰烬,只剩下魂魄被鱼俭攥在手心。这个秘密他一个人支撑得太艰难,也许是终于有人愿意帮他分担,又或许这几日的精神磋磨削弱了他的意志,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要不要看看?”

“什么?”鱼俭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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