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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王超说：&ldo;还断煤气。&rdo;

健叔说：&ldo;这样就彻底保障了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就没有煤气中毒的隐患了。&rdo;

王超说：&ldo;是啊，煤气都没有了，怎么中毒？这下好，连触电触死都不会了。&rdo;

健叔说：&ldo;上海大都市，这是社会发展必须经过的一个阶段，要不高架怎么造起来？高速公路怎么造起来？&rdo;

王超说：&ldo;听说上海的高架高速还要收费呢，那那些搬走的算不算股东？应该分点吧，而且我听说好像都是造了房子了。&rdo;

健叔说：&ldo;是啊，那也正常，要不让人东方明珠造黄浦江里去？至少我们那里没有污染，没有化工企业。&rdo;

王超说：&ldo;是啊，这不都造到我们这来了嘛。我爹天天跑这事。你看看，这闹的，有嫌赔低了买不起房子的，有嫌自己庄稼不长的，有嫌养的鱼死了的，都跑来这儿闹，闹了一年多了。&rdo;

健叔说：&ldo;钱啊。如果哪天我有几千万了，我就拿出一半来解决这个问题。给三千万，大家分分，不就不闹了嘛。&rdo;

王超说：&ldo;你说的啊，我们可都记着呢。&rdo;

时间过去很多天，终于过到冬天彻头彻尾地来临了。在迎接冬天的过程里，我们三个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我和健叔都没钱了，所以没有购置秋衣，将夏装直接升级为冬衣。在九月，我们穿一件短袖t恤；在十月，我们穿两件短袖t恤；在十一月，我们穿三件短袖体恤。但是我们一共就只有三件，所以，每天我们都有不同的穿戴顺序。在九月，我们穿拖鞋；在十月，我们还穿拖鞋，但是已经穿了袜子；在十一月，我们穿上了仿冒国产李宁牌的&ldo;李丁牌&rdo;球鞋。王超从家里救济了两件外套给我们，我们也买了两件黑色的羽绒服。对我们来说，最痛苦的是气温在十度的时候，我们急切盼望温度的下降，可以让我们购置的羽绒服发挥作用，抵御寒冷。但是，天气经常回暖，而强烈的冷空气也时常转向，终于有一天，我们发现外面结冰了。

一座城池第四部分（7）

作者：韩寒

屋子里是有取暖器的，取暖器是王超从一个朋友的工厂里带来的，叫&ldo;国光牌&rdo;，据说在国内买不到，专门出口东南亚，虽然我们对东南亚是不是需要取暖器还充满了疑惑。取暖器的几个按扭都是中文，最左边的一个白色按钮上写着&ldo;启动&rdo;，真是形象，而旁边有三个按钮，分别写着&ldo;稍微有点暖&rdo;、&ldo;中等暖&rdo;、&ldo;特别暖&rdo;。健叔就质疑过，说：&ldo;你那朋友是不是没有什么文化啊。&rdo;王超说：&ldo;人家给我们用已经不错了，虽然写得有点罗嗦，但至少你能明白。&rdo;最右边还有一个按钮，上面写着&ldo;摇头&rdo;，根据我们自己家里的取暖器的功能，我们估摸着是按了以后取暖器会左右地摇，方便有几个人的时候可以均匀取暖。我们试了一次，结果按动按钮以后，取暖器就烧了。健叔和王超直摇头，我琢磨着原来&ldo;摇头&rdo;是这么个意思。王超第二天又去换了一台，除了按钮时常掉下来和一摇头就不能取暖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对此，王超特地咨询过，为什么按了&ldo;摇头&rdo;以后，机器可以左右来回摇，但是取暖的功能就没有了？王超的朋友说，这是设计上的一个失败，一旦按&ldo;摇头&rdo;这个按钮，取暖功能就自己切断了。健叔说：&ldo;那摇头还有什么用？又不能摇快点，这样夏天还能做电风扇用。&rdo;王超说：&ldo;天知道，说不定人家东南亚人不用取暖的时候就开着让它摇头，然后对客人吹牛说这是中国制造的智能机器人。&rdo;

十二月来了，风也大了，大荣公寓的周围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机。本来还有一个杂货铺，现在也只存一个遗址了。杂货铺的遗址上再没有人开新店，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吉利。而且在两公里远的地方，开了一家巨型超市。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开超市，而且还开得那么大。但超市的生意却是很好，每天都有很多车特地开来购物。我们在当地电视台还看到了超市开张那天的新闻报道，主持人拿着话筒问一个买了一车东西的中年男人：&ldo;你为什么选择来这里购物呢？&rdo;

中年男人说：&ldo;哦，上个月我们单位去美国考察，考察下来，我们发现美国人就是这样过日子的。我们这个也算是和国外的生活方式接轨啊。&rdo;

主持人又问：&ldo;那你从家里开车到超市要多长时间啊？&rdo;

中年男人又说：&ldo;二十分钟啊，人家有的美国人离最近的超市叫什么&rdo;卧着的马&ldo;还是&rdo;我的妈&ldo;的，就算开车也要一个小时哪。我们这算是近的，只要二十分钟，如果不堵车，开个一百二十迈，十分钟就到了！&rdo;

主持人又说：&ldo;那你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说两句吧。&rdo;

中年男人说：&ldo;总之是国家富强了！在美国，我感受很多，原来美国人从来不去小卖部买东西的，大部分美国人，每个礼拜都要开车花很多时间去超市。现在，我们只要开二十分钟，我们终于超过美国了！&rdo;

这节目让我们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些人，至少是如此的有童心。我一直以为中国人是活得最痛苦的，赚的钱少，贫富差距大，生活费用高，又没有社会保障。我觉得只要结了婚，每个人都在为能继续生活而活着，丝毫没有任何的生活趣味。不过，那位中年人似乎就很有生活趣味。在看了那期电视以后，我们三个人也成了有生活趣味的人‐‐去了一次那家超市。

那天已经黄昏，天就要黑下，我们坐在王超温暖的桑塔纳里，收音机里放着王菲的《红豆》。

健叔说：&ldo;这女人是谁？&rdo;

王超说：&ldo;王菲。你不认识吗？窦唯的女人。&rdo;

健叔说：&ldo;这两个我都不认识。&rdo;

&ldo;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容易悲伤的女人》。&rdo;王超说后唱道，&ldo;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个容易悲伤的女人，啦啦‐‐&rdo;

我说：&ldo;好像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rdo;

王超说：&ldo;对，受伤了不就悲伤了嘛！&rdo;

健叔说：&ldo;我没听过。&rdo;

王超说：&ldo;你怎么这么土啊，来，说说你都听过什么歌？&rdo;

健叔说：&ldo;我不听歌的，女人才听歌。不过最近好像很流行一首叫《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的歌。&rdo;

王超说：&ldo;你这就不对了，我就很喜欢王菲嘛。那个《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我没听过，怎么唱？&rdo;

一座城池第四部分（8）

作者：韩寒

健叔哼哼道：&ldo;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rdo;

&ldo;你那是《心太软》，你怎么就断定这歌叫你那名字呢？你别那么落伍嘛，来，教你唱《红豆》。&rdo;王超唱道，&ldo;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