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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第1页）

素姐从下往上扫了她一遍：一双大脚套着青绸鞋，鞋帮子上还绣了几朵不知道什么花。上边是时新花样的黑膝裤，裙子素绢里青缎子面，也扎着花儿。再上边穿了件石青缂丝对襟皮袄儿，领口一朵银花，耳上两个极大的鸦青坠子，从里到外透着：&ldo;我有钱，我很有钱。&rdo;

因素姐打理她，调羹摸了摸头发并没有乱，笑嘻嘻道：&ldo;俺这身没穿错罢。&rdo;

素姐忙道：&ldo;无妨。自家人没有穷讲究。&rdo;

调羹拉过小翅膀坐在自己自边，问：&ldo;他五哥呢？&rdo;

素姐道：&ldo;就来的，只怕叫什么事绊住了，俺去瞧瞧罢。&rdo;猜测其神色，必是有话不想当着她面说，恰巧狄希陈进来，她就上前帮着打帘子，笑道：&ldo;俺去厨下叫他们做几个菜来。&rdo;避到厨房去。

狄希陈也似素姐那般把调羹从头到脚看了一回，微微叹了一口气道：&ldo;姨娘所为何事？&rdo;

调羹因狄希陈向来都板着脸对她，小心翼翼道：&ldo;如今都传说选秀女，伍亲家说赶紧把亲事办了，叫俺们这几日叫小翅膀去迎亲。&rdo;

狄希陈硬绑绑道：&ldo;你们当初订亲并不曾问过俺这个做哥哥的，如今又来问俺！&rdo;

调羹陪着笑道：&ldo;实是他说的急，你小兄弟急切间凑不出办喜事的银子。人都说他哥哥嫂子作坊左一间右一间的办实是有钱……&rdo;

狄希陈打断调羹道：&ldo;已是分了家，就当水火无交。俺不问小翅膀的银钱多少。也不好助他，没得叫人说俺们收买人心。&rdo;

调羹脸上僵了一僵，结结巴巴道：&ldo;实是没有银子使，借一二千两救急……&rdo;

狄希陈拍案道：&ldo;休要得寸进尺。俺替小兄弟请先生、教媳妇，为的是你傻兄弟小，掌不得家。分家时他分得也有二三万的家事，区区一二千也拿不出来，当俺跟你一样傻呢。送客！&rdo;端茶碗大喝一声。钱守仁嗖地一声冲出来冲调羹道：&ldo;姨奶奶请回。&rdo;

调羹推开他，牵着狄希陈的袖子道：&ldo;实是俺做生意折了本钱，你做哥哥的，难不成眼瞅着小兄弟娶不成媳妇？&rdo;

狄希陈急得汗都出来了，只叫小翅膀：&ldo;男女受授不亲，小翅膀，快拉开你妈。&rdo;

小翅膀依言拉开调羹，调羹生怕走了狄希陈，抱着门柱挡门只是哭：&ldo;好一对会挣钱的哥哥嫂嫂，眼瞅着小兄弟娶不成媳妇也不拉把手。果然穷在闹市无人问。老太爷，你抛杀俺们孤儿寡母呀。&rdo;

狄希陈退无可退，又无门可出，只在一边跺脚。几个孩子都唬着了，屏声静气看调羹撒泼，小翅膀红着脸去拉调羹，调羹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甩出来，小翅膀扭着头只看狄希陈，也是无可奈何。素姐在厨房早听见调羹的高嗓门儿，家人一并禁住不许出来，等了约一顿饭时，调羹的调门儿低下去了，方捧着一盆滚烫的热汤出来，到门口故做不知，问小翅膀：&ldo;大年下和姨娘顽什么？惹得姨娘这样伤心？快让让，休叫汤烫着了。&rdo;她本是小脚，故意似风吹杨柳般摇，调羹生怕那汤泼到自家身上，一咕噜爬起来，看那盆里只浅浅二分深的鸡汤，才晓得上了当。

素姐也不理她还坐在一下，递给小翅膀道：&ldo;尝尝，四只鸡只炖了小半锅汤出来，滋味如何？&rdo;

小翅膀叫他妈闹了这半日，也是渴了，咕咚咕咚大口喝下。素姐笑眯眯等他喝完，方道：&ldo;你是好孩子，有什么事跟嫂子说。&rdo;

小翅膀苦着脸把调羹在县里跟人合开铺子，叫人卷了二千银子跑了，如今伍家女儿要嫁没钱办亲事说一回。素姐笑道：&ldo;娶了娘子来家替你当家管事实是好事。你要成亲也是正经事，这银子哥哥嫂子不是拿不出来，也不是不想拿。只是如今兄弟你的钱财叫姨娘也败的差不多了不是？&rdo;

小翅膀点点头，调羹使劲瞪素姐，狄希陈实在佩服她能把眼睛瞪得那么大，还像会说话一般。素姐偏当没看见，笑眯眯又道：&ldo;给你一二千娶亲，这几日就花完了，将来可怎么过日子？何况……&rdo;拉着小翅膀到狄希陈身边坐下，对狄希陈笑道：&ldo;他伍家今年就要毕姻，想是为了选秀女。这是他急，不是你急。&rdo;

狄希陈心有灵犀，忙道：&ldo;回家只说你还小，过几年再说，包他着忙，不要你花一文钱就把媳妇抬到你家。&rdo;

小翅膀半信半疑，调羹听说不要花钱，忙凑上来道：&ldo;真的？&rdo;

素姐点头笑道：&ldo;真的，只照你哥说的那两句回。等你成了亲，俺们替你清账交给你娘子管家，真是过不得了，哥哥嫂子不少你这碗饭吃。&rdo;

调羹听说要把家事交给儿媳妇掌管，那脸又扭得跟咬了青梅一下，气呼呼道：&ldo;俺家小翅膀还小，过几年娶亲也使得。&rdo;拉着小翅膀就要回家。

小翅膀不肯道：&ldo;俺们在府城合哥哥嫂子一处过年不好？&rdo;

素姐火上烧油，笑道：&ldo;姨娘不放心家里不妨自去，俺家有长锅呼吃了小兄弟不成？&rdo;

说得调羹不上不下。素姐推小翅膀道：&ldo;过了正月脱孝，你哥要到京里候选，不如跟你哥去见见世面。&rdo;

调羹好似晴天里一个霹雳打到头顶，仿佛小翅膀已是跟着狄希陈远去千里，上前两步紧紧捉着小翅膀的手道：&ldo;你也大了，家里好些事要你做主呢，且回家过了年再来耍。&rdo;死拉活拽带小翅膀回家。素姐送到后门口，还道：&ldo;闷了就来耍。&rdo;小杏花捧了一盘子红包儿，素姐头一个就赏了狄周媳妇子两个大红包，连赶车的都是五两一个元宝。小翅膀是一套黄花梨木的文具。沉甸甸抱在小翅膀怀里。小翅膀孩子脾气，想着哥哥嫂子家必有许多好吃好玩的过年，哪里舍得就走，调羹又哄又吓，到底赶着车走了。素姐目送他们出门，拍拍手儿掉过头来笑问狄希陈：&ldo;如何？&rdo;

狄希陈做揖谢她，笑道：&ldo;你就是那撮走了李奶妈的凤姐。&rdo;

素姐笑道：&ldo;小翅膀也大了，到底谁对他好心里有数就成。使人去请丁妈妈回家过年。张先生那里再补一份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