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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第1页)

“你即来了,自然是要说的,我便听听。”颜顺德道。“我来时便叫翠娘拿了状纸去了王家,青秞拿了休书去了里正家,此刻她们想来都在说话了,笠哥儿站在门外面等信。”颜二郎还没说完颜大郎便站起来朝外面看,果然笠哥儿站在栅栏门外面,看着这里。“爹若执意要典翠娘去丁家为妾,我知道我大赵朝子告父要滚钉板,那我便拼着滚钉板去县衙击鼓,告父亲典未及笄之女与人为妾,若告下来也不会伤父亲性命,只在县衙外示众三日,状纸在翠娘处,而我此时已是病入膏肓,滚了钉板未必有命在,因这我又写了和离书给李氏,若万一没告下来,我与李氏和离,三个孩子皆归她所有,孩儿虽也还是你的孙辈,但你也无权处置他们了。“颜二郎说完便有些喘气不止。颜顺德闻言气得站了起来,一盏滚烫的热茶砸在颜二郎身上,颜二郎坐着没动,任颜顺德砸。颜顺德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的说,既如此那便分家,一厘地,一文钱你也别想要,拿着你屋里用的东西便滚。颜二郎起身跪了下去,朝颜顺德,杜氏磕头,便起身,缓缓朝门口走去,将要出去又停了脚,转身问蒋氏:“吴家既不要聘礼,还有许多陪嫁,那有没有说日后家成和吴小娘子的生的孩子姓什么?”说完再不看屋里,搭了李氏走去。颜二郎走了,颜顺德像要吃人的眼睛盯了蒋氏:“说,吴家如何说的。”蒋氏苍白着一张脸,嗫嚅着往颜大郎身后躲:“爹,说,说,说什么,这亲都没结,哪里就说到生娃了。”“大郎,你去拿纸笔,今日她不说便写休书。”颜顺德气急道。颜大郎把蒋氏一把从身后扯出来摇晃着道:“快说!”蒋氏见颜大郎真的动气了,心里怕极了,也顾不得隐瞒便道:“吴家说,说,只有一个儿子姓颜,其余都姓吴,若只有一个儿子便分一个女儿姓颜,若是只生了一个便只能姓吴。”颜顺德手指颤颤巍巍指了蒋氏,“无能的妇人,坏我颜家大事。”颜家请了里正做公证,终是把家分了,因颜二郎读书卖了十五亩地,此刻分家便一分地也没分到,房屋,屋里动使家伙尽归颜顺德所有。颜二郎一家搬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个包袱的衣服。颜顺德花一百文钱买了许家原先的旧屋子,那旧屋子在村北头,顶里面的地方,光线被猴儿山挡住了,有些潮湿。只靠近环合村,水倒是方便。两步宽的泥墙茅草屋,院子里的篱笆已经被鸡鸭钻得七零八落,屋里也有几个狗洞,房顶看着好,一下雨估计也是四处漏雨。一家子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除了一铺炕和灰尘满满的炉灶,便空空如也的屋子,眼里带了一丝兴奋。青秞看着颜二郎更是背了手宛如逡巡自己领地的狮子,心里想这狮子不太雄壮就是了。“二郎兄弟,在屋里吗。”外面王家二丫的爹娘王大郎和王大娘子肩背手扛的进来,王大郎夫妻把东西放在院子里,炕桌,水桶,锅碗瓢盆,看着都是些旧家什,却是颜家急需用的。王大郎说,“二郎兄弟,都是些旧的别嫌弃,估摸着你现在也没空去添置,先用着等空了再去添新的。”又抬头四处看了看一撸袖子又道:“二郎兄弟,反正我今日无事,不如把你屋顶补一下,待下雨也不必操心。”青秞今日又做了男孩穿戴,叉手给王家大郎作揖说:“王家大伯,你们先坐坐,和我爹娘说会子话,我和姐姐去石楼村买些修补的东西就回来。”说着又拿眼瞄了二丫,三个女孩一溜烟跑了,笠哥儿在院子里嘟了嘴,“做什么又不带我去。”没人搭理他,只听见远处一串清脆的笑声。一顿饭的功夫,青秞三人后面跟了三个穿裋褐的男子走进来,青秞笑吟吟的道:“我们商量着,乘着今日日光好请了几个泥瓦匠待诏,把房顶都翻新了,再把灶房挪移到外面来,这些事我们都不大懂,就烦请王家大伯给我们做一天监工了。”李氏听了这话便笑着指了青秞,“我家秞儿什么都好,只是不喜欢这油烟味道,这挪移灶屋定是她作妖了。”青秞笑看了李氏不说话,又扯了笠哥儿,走带你去后面的竹林玩去,且不管大人们如何安排,几个孩子去了竹林,王家大娘子瞧着那一洼竹林笑道:“先前倒没人注意过这里野生的竹子,明年开春了我定要来挖些竹笋去。”一日的功夫,小小的一间茅舍也收拾得清净无尘,屋顶全部翻了一遍雨天自是无忧,原先起炉灶的西边又打了一铺新炕,屋里原先只南面对着旧炕的位置有一扇窗子,现如今颜二郎又叫多开了两扇窗子,屋子中间墙开了一扇宽大些的,对着新炕的南面墙也开了一扇,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立时便得通透起来。青秞几个小孩坎了一堆的竹子堆在院子里,等晚上吃饭时便道:“这几日我们便围个竹篱笆出来。一圈青绿色的竹篱,竹子上点缀了些许竹叶,原本荒芜的屋子便有了些雅趣,颜二郎坐在院子里看翠娘姐弟乐呵呵的忙着打篱笆,李氏在新起的灶屋做饭,炊烟袅袅,童声笑语,不自觉吟道:“竹篱茅舍自甘心,便叫竹篱居罢。“这名字好,我明日再去买些炮仗来庆贺新居。“青秞说。颜二郎摸了摸青秞头顶的青丝笑得如夏日清泉:“秞儿,日子是自己的,何必说与人知。”闯猴儿山一家人蜗居一隅,每日里粗茶淡饭也自得其乐,那日颜二郎吃了饭,闷声一哼,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终是撑不得了。再请了白郎中来,老郎中气得一把花白的胡子快翘上天了,“说了须得将养,你家没钱难道将养也难吗?”又看了这四壁空荡的屋子,叹了口气又道:“被赶出来了。”李氏说:“不曾,是我家官人自己要分家的。”老郎中哼了一声,“老头子行医几十年,见过的人,见过的事,不知凡几,何须人言。”李氏低头不语。老郎中轻轻一叹,背了药箱便走,“诊金免了。”又见李氏拦了路不肯让开,眼中似有祈求,有希冀,垂了眼又说,“好好将养个月总是成的。“老郎中一路走一路叹气,只顾低着头走路,不防边上走出个小身影难住了去路,“老郎中,我爹爹到底还有多少日子。”青秞说得仔细白郎中低头看了遮住半张脸的丫头:“为何不信我和你娘说的话。”“你不忍看我娘的眼睛,说话时一直躲闪。”青秞说。心底一酸白郎中真的心软了,指着附近的竹林道:“走,去那坐坐。”一老一少坐在竹林里的一块青石上,竹林沙沙作响,老郎中一直不说话,青秞也坐着不说话。“小丫头,你可知道为何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并不都是说读书人力气小,也说的是,读书人伤了神便不能伤力气,你爹原本体弱,读书伤了神未能修养又伤力气,已是不好,那年一锄头又伤及肺腑,若能长期吃些补益身体的药将养个一年半载也是能好的,只是你家只用了十服药,又做体力活,等累得病发,又伤及神思,如此反复,便是神仙也难救呀。“老郎中细细的将颜二郎病情说与青秞。青秞默默听着老郎中说话,一语不发,等了会子见老郎中不说话了才问:“老郎中可有法子教我救我爹?”老郎中闻言沉默,又沉默,眼神有些虚浮,只看着远处的猴儿山许久许久,直到青秞仰得脖子都酸了,才听得老郎中苍老的声音道:“老头子医道不精,此时除了五年以上的野山参,并无别的法子救你爹。”青秞也顺着老郎中的眼神看向那大山深处,点点头:“青秞知道了,多谢老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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