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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我有苦寒调

五天前，苏寂带着《既明谱》来到御琴门。

御琴门女主名叫曲宜修，人如其名，身段袅娜，温柔和气。但她自然也听说过这苏寂乃是沧海宫的叛徒，正犹疑着该不该得罪沧海宫，苏寂将《既明谱》递上了她眼前。

曲宜修顿时变了神色，双目都放出光来，&ldo;这是一本琴谱。&rdo;

苏寂淡淡道：&ldo;我知道这是琴谱。&rdo;

曲宜修便捧起它往厅堂一侧的琴台而去，&ldo;这琴谱有何难解？我弹给你听听。&rdo;

曲宜修坐在她的琴边，长袖如笼着兰花，照着琴谱，向弦上轻轻一拂‐‐

&ldo;铮&rdo;地一声，弦断。

曲宜修面色微变，但也只是淡淡一笑，&ldo;是我大意了。&rdo;

调好弦后，再度抚弦，这次，她按了三个音节。

而后弦断。

曲宜修手覆弦上，捧起琴谱，又认真地读了一遍。最后，她很诚恳地对苏寂道：&ldo;苏姑娘可否在敝处暂住些时，小女子还需将这琴谱研究一二。&rdo;

苏寂道：&ldo;那是自然，但我每天将谱子拿给你看，你不能私藏、不能转抄、不能借阅。&rdo;

曲宜修一愣，她没想到面前形同逃难的少女还有胆子与她谈条件。好在这要求并不过分，她便答应了。

住在御琴门的五天，苏寂从未感到如此地寂寞。

曲宜修仍是弹不出那琴曲，但她说，这或是一本极高深的武功秘籍，只要能解开琴曲中那些破碎音节之间的衔接关键，便能理解这本琴谱的真意。她也说，如果连她都解不开，那这世上恐怕便无人能解了。

苏寂看着这莲花小池，隐隐月色脉脉流动于莲叶之间，她根本不在意那什么武功秘籍，她在意的是和尚已经五天没有露面了。

他或许是真的生气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与她相见了。

年幼时的记忆早已淡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名姓。她记得一个叫萧遗的哥哥，爹娘说他们与萧家指腹为婚，待她长至十五岁便要嫁给萧遗哥哥。她还记得那一年萧遗哥哥十二岁，她从大人身后偷偷望过去，只觉得他真好看，眼睛沉默而清亮地流动着，仿佛装载了天上的银河。

她记得娘亲逗他说：&ldo;小子，想不想娶我家采萧？&rdo;

他很神气地回答：&ldo;想！&rdo;又顿了顿，&ldo;她‐‐她有燕姨这么好看么？&rdo;

满堂哄笑声中，萧遗哥哥向她望来。她便不由得又往娘亲身后缩。

娘亲却抱起了她，对她低笑道：&ldo;采萧，你亲哥哥从小就被送去灵山派习武，可让爹娘烦死了。我家采萧没个伴怎么行？你想不想要萧遗哥哥陪你？&rdo;

她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却突然害羞起来，一个劲往娘亲怀里钻。娘亲乐得笑了起来，&ldo;我家采萧竟然知道怕羞了！&rdo;

又是好一阵哄笑，如潮水一波波碾磨过她记忆的沙滩。年幼时节的那些趣事，现在想来都好似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气，她已经不再能随着记忆里的那些人一同会心而笑。

她已经不再能明白他们为何而笑。

就在那次拜访萧家之后不久，爹娘又出了远门。

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府中的下人们好像听说了什么，都开始躁动起来，许多向账房请辞而去。爷爷奶奶皱起了眉头，姑姑过来陪着爷爷奶奶，却整日里只是哭。

她不知道他们在伤心些什么，直到有一日，奶妈素娘来找她。

&ldo;小姐，跟素妈妈走吧！&rdo;素娘叹气道，&ldo;苏家已经完了，素妈妈带你去灵山派找你哥哥好不好？&rdo;

她那一瞬间竟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个在灵山派清修的亲哥哥。

她差一点就跟着素娘走出了门。

一个少年忽然拦在了她们二人的面前。

那个时候，柳拂衣才十五岁。他玉树临风地在门前一站，英姿朗然，发如流泉，人如碧树，容颜宛如冰雪，神色极是温柔。

但他的动作却毫不温柔。

他一个手刀便将素娘劈昏了过去，而后抱起她，施展轻功飞离了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