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曾迫使他的君王不得不公然撒谎的臣民,永远也不能希望得到他的真诚、彻底的谅解;君士坦斯的不幸遭遇马上使阿塔纳西乌斯失去了一位强有力的、慷慨的保护者。在弑君者和君士坦斯唯一幸存的一个弟兄之间进行的内战使整个帝国在三年多的时间里陷于灾难之中,却使正统基督教教会得到一段喘息时间;交战的双方现在都急于想得到一位主教的好感,因为他的个人威望可能会对一个尚未作出最后决定的重要省份的决策产生影响。他曾会见过那位暴君派来的使臣,后来他因而被指控曾与那暴君秘密通信;而皇帝君士坦提乌斯多次向他最亲爱的教父阿塔纳西乌斯神父表示,不管他们的共同敌人曾散布什么样恶毒的谣言,他确实是已继承了他死去的弟兄的思想和皇位。感激之情和仁德之心都会使这位埃及大主教不能不为君士坦斯的不幸感到悲痛,而对马格嫩提乌斯的罪行深恶痛绝;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大家对君士坦提乌斯的畏惧是他唯一的安全保证;因而他为正义事业的胜利发出的热情的呼号声可能以稍稍压低一些为好。少数顽固派或少数滥用一个轻信的君主的愤怒的主教们已不再恶毒地企图置阿塔纳西乌斯于死地了。这位君王自己已宣布了一个在他心中积郁多年的决心,他要为他自己曾页面受到的伤害报仇;在他取得胜利之后在阿尔勒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便是完全用来对付比已失败的高卢暴君还更为可恶的敌人的。
阿尔勒会议和米兰会议如果皇帝随兴之所至下令处死共和国的一位最杰出的品德高尚的公民,那这项残酷的命令必然马上会有他的公开使用暴力的或滥用法律的大臣毫不犹豫地加以执行。而他想控告和惩处一位受人爱戴的主教的命令却不得不十分小心,而且一再拖延,并会遇到种种困难,这便向全世界表明,教会的特权已经使秩序和自由的意识在罗马帝国的政府中复活了。在推罗会议上宣布的,并有东部绝大多数主教签名的判决一直未被明确撤消;而既然阿塔纳西乌斯曾一度被他自己的弟兄宣判,免去那崇高的教职,那他其后的一切行动都可以被看作是无理,甚至是犯罪的。但是这位埃及的大主教过去曾经受到他的西部教会的坚定的、强有力的支持的事实,使得君士坦丁在没有得到拉丁主教们的认可之前不得不延缓执行那一判决的命令。而这一教内谈判竟费去了两年的时间;这件皇帝和他的一位臣民之间的诉讼案,先在阿尔勒宗教会议上,后来在有三百多名主教参加的米兰宗教大会上进行过严肃的论争。
他们的忠贞逐渐被阿里乌斯派的理论、太监们的花招儿以及一位不惜牺牲自己的荣誉以寻求报复,不惜放纵自己的情绪以影响众主教的情绪的皇帝的恳切请求所破坏。违宪行为的确切无疑的症状行贿活动已开始大为流行了;荣1誉、财物、免除赋税的许诺等等都作为交换宗教选票的条件私相授受;而对这位亚历山大里亚大主教的判罪却被巧妙地说成是能够使正统基督教教会恢复和平的唯一办法。然而,阿塔纳西乌斯的朋友们却没有丢开他们的这位领袖或他们的事业于不顾。他们依仗自己的神圣地位所能给予的保护,以勇敢的气概,在公开的辩论和私下与皇帝的商谈中始终坚持维护宗教和法律尊严的立场。他们宣称,不论是皇帝可能给予他们的恩宠还是触怒皇帝的恐惧都决不可能促使他们参与谴责一位不在场的、无辜的、令人敬佩的教友的活动,他们还似乎不无道理地宣称,推罗会议所作的不合法的、过时的判决早已被皇帝的敕令,被亚历山大里亚的主教的复职,以及被他的叫得最欢的敌人们的沉默或改变信仰的做法完全推翻了。他们强调说,他的清白无辜已得到参加埃及会议的主教们的一致证实,并在罗马会议和萨迪卡会议上得到拉丁教会的公正的裁定。他们为阿塔纳西乌斯的艰难处境深表痛心,他在他所在的地位、荣誉以及他的君王的表面信任之中刚刚安享了几年之后。如今却又一次被传唤去为这种毫无根据的夸大其辞的指控辩解。他们立论充分,他们的态度诚恳;然而,在这场把帝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位主教身上的相持不下的辩论中,论战的两派都准备牺牲真理和正义以求达到于自己更为有利的目标:保住或去掉这尼斯信念的无所畏惧的卫士。阿里乌斯派仍然认为用含糊的语言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思想和意图是一种明智的做法;但是有人民的爱戴和一次全国性宗教大会的信条作为后盾的正教的主教们却在各种场合,特别是在这次的米兰会议上,坚持要他们的敌对派先为自己清洗掉散布异端邪说的嫌疑,然后再考虑对伟大的阿塔纳西乌斯进行控诉。
但是,理性的声音(如果理性确实是在阿塔纳西乌斯这一边)却被致力1那些天性纯正或自视甚高,不为利诱所动的主教曾愤怒地提到过使得许多主页面于派别斗争的被收买的多数人的叫嚣声给压下去了;阿尔勒和米兰会议一直开到西部教会和东部教会的法庭都宣判这位亚历山大里亚主教有罪,并将他免职以后才散会。那些曾持反对意见的人都一定得在判决书上签字;并从此在共同的宗教之中,和那些反对派的居心可疑的领袖们团结起来。帝国的信使将一份份表示同意的表格送给不曾到会的主教们:凡不肯放弃自己的观点,并与阿尔勒和米兰会议的公开的、受到神灵启示的英明决议抗衡的人,都将立即被假装着执行正统基督教会议决议的皇帝放逐。在那些作为因坚持信仰而被流放的队伍的领导人的高级教士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有罗马的利贝里乌斯、科尔多瓦的奥西乌斯,特里尔的保利努斯、米兰的狄奥尼修斯,韦尔切利的优西比乌斯、卡里亚的鲁西菲以及普瓦蒂埃的奚拉里。利贝里乌斯曾管理过帝国的首都,担任过显要职位;奥西比乌斯功绩卓著、经验丰富,一直被认为是君士坦丁的亲信而受人尊重,并且是尼斯信条的创始人;把这些高级教士安置在拉丁教会的领导地位上:他们无论是在顺从还是在据理力争方面都可能成为会众学习的榜样。然而,皇帝多次试图威胁罗马和科尔多瓦的主教或逼使他们就范的企图在一定的时间内并没有奏效。那西班牙人公开宣布他已作好准备,在君士坦提乌斯的统治下忍受苦难,过去他在他的爷爷马克西米安的统治下已经受过60年的折磨了。那位罗马人在面见他的君主的时候,则坚持阿塔纳西乌斯的无辜和他们自己的忠诚。在他被放逐到色雷斯的贝罗依后,他把一大笔提供给他作为路途费用的钱寄了回来;并出言不逊,侮慢米兰的朝廷,说皇帝和他的太监们可能需要这笔钱支付给他的士兵和主教。流放的生活和拘禁的痛苦终于磨灭了利贝里乌斯和奥西乌斯的意志。罗马大主教依靠某种犯罪的让步买得了从流放地回来的权利;后来又通过及时悔过而消除了自己的罪名。为逼着科尔多瓦的年已衰迈的主教奥西乌斯勉强签字,说服之外更使用了暴力,他已年近百岁,不但精力不支,神志可能也有些不清了;而阿里乌斯派的目空一切的胜利却挑动某些正统基督教徒以惨无人道的毒辣手段来对待这位早期曾对基督教有过巨大贡献的不幸的老人的人身,或者应说是他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