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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页(第1页)

最初时,自己想用更加高调的叛逆来渴望母亲的关注,但当十五岁那年大闹科举考场,被扔进大牢,又被父亲生前的故交极力运作相救,狼狈地从大牢里出来后,看着母亲那依旧如常的冷淡,自己这才开始收起那些目下无尘的桀骜,学着畏缩恭忍,学着逆来顺受,学着什么都不说。终于,她学会了内敛,学会了含蓄,学会了把话烂在肚子里,学会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是,年少之时,未曾想世事如此艰难。她沈去疾原本好好地安居在河州,打理着母亲传下来的家业,虽然偶有琐事缠身令人心烦意乱,但大体上还是兄友弟恭家中和睦,甚至娶了爱慕多年的女子为妻,大可谓生活顺遂。可就在余年去了晋国之后,远京城的某个人终于察觉到了什么,那人以极快的速度,毫不留情地对沈家的生意动了手,对她沈去疾,动了手。别人都说沈练这个女人之所以能赤手空拳地打下如今的这份家业,全都是因为当初她机缘巧合地救了长公主一命,她借着皇恩浩荡,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与名声。可只有沈去疾知道,沈家的这一切,是她的父母两人当初筚路蓝缕地创下来的,也正是因为人事艰难,父母立业之初,多多少少也借了楚家和京城的一些势力——这些,也正是如今沈去疾想要断割的东西。这些东西连着大晁国一些朝廷官员和王公大臣的肮脏,不是沈去疾吃水不念挖井恩,只是那些人欲壑难填——那些人啊,甚至想要把沈家的生意当作他们洗钱的渠道。沈去疾当然不愿意,她从不曾承过那些人的人情,自然也不会念着那些人什么恩情,该给的钱这些年也给够了,于是,她来了京城,想彻底来个了断。京城帝都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沈去疾一路小心翼翼,可谓前有虎狼后无退路。她一来京城,就利用冯家为诋毁她而传出来的“沈去疾宠妻无度”的传言,把自己扮成了惧内的形象。大晁国男权至上,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让别人说自己惧内的,就连真的惧内的楚伯鼎,为了摆脱“惧内”的帽子,不惜挨打挨骂也要出入声色场所,那些为振夫纲而纳妾宠妓的事,他也没少做。沈去疾大方地背上“惧内”的名头,那个幕后的人果然放松了对她的监视。楚家之中,胡氏一心想要成为楚家主母,她挑起来的内宅女眷的勾心斗角,于沈去疾这个“男人”来说,总是不过尔尔的无伤大雅,有魏长安帮她应付就足够了。至于大伯父楚伯鼎,他因为早年留恋花街柳巷,染了一次病后就不能再行人道,至今已有多年,他不争,是真。而三叔父楚叔鼎——他年轻时因为内宅争斗而痛失过几个孩子,之后便一直以庸碌无为的一面示人,至今与世无争,尤其是他的独子楚遂年入朝为官后,楚叔鼎基本就不再接触楚家的生意了。堂弟楚遂年在礼部任职,关系清白,未曾与谁有党派关系。那么,那个勾结朝中某个大人物、想吞下沈家的生意,使之成为洗钱渠道的幕后之人,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为尽快将楚家的大权握在手中,这人在翁翁的日常饮食中投下慢性毒药,致使翁翁日渐痴傻,楚家生意大权悉数落在了从来惧内的楚伯鼎手里,一份大好的家业,就这样被胡氏这个鼠目寸光的女人变相地握在了手里。这人也知道,顶着皇商名头的楚家,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只能虚张声势的空壳子,于是,这人利用冯半城想要吞下楚家财产的贪心,暗中引诱冯半城,想借冯半城的新靠山——长公主驸马韩驸马之手,除掉她沈去疾。到那时,这人随意寻个理由,扣留住已成寡妇的魏长安,再以“沈去疾膝下无子”为由头,理所当然地接管楚小二爷手里的生意,说白了也就是沈家的生意。如意算盘打得甚好,沈去疾都不禁想为这人的心思与手段咋舌。可是千算万算,百般筹谋,沈去疾怎么也没有料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个怀璧长公主!那日,翁翁的痴傻之言,挑起了沈去疾心中深埋多年的一缕疑惑,于是她暗中找到魏长安的三哥魏靖亭,请魏靖亭把自己引荐到了荆陵侯司马玄跟前。如果想知道十多年前父亲楚仲鼎,和三十多年前翁翁亲弟弟意外身亡的真相,沈去疾知道,整个大晁国,只有荆陵侯司马玄能帮自己。最后,她答应司马玄,为这位荆陵侯护一位远在河州万安寺的贵人平安,荆陵侯司马玄则给了她她想要的答案——父亲楚仲鼎之死,是为了在当时的皇权更迭之际保全整个楚家,而身为大晁国开国大臣的二翁翁之死,牵扯到的则是大晁国立国之初的家国大义……沈去疾的脸上再次布满泪水,仁之小者在保护一二无辜,仁之大者在匡救天下,这便是人间滋味,她的二翁翁和父亲,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遭。那么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所处所为,沈去疾突然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她抹一把脸站起身来,刚准备提步离开,身后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却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沈去疾回过头,就看见魏长安披着一件外袍站在门里面,她一手拿着一盏烛灯,一手还拉着门栓。看见门外的沈去疾后,魏长安把头一歪,朝门外的人粲然笑了,这一笑温暖,犹如桃花十里,灼灼夺目。“你笑什么?”沈去疾弯起哭红的眼角,声音温暖沉润。因为噩梦而盘桓在魏长安心中的不安,在她看到这人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弯起眉眼,唇边梨窝深深:“明月皎皎,良夜凄凄,既遇君子,云胡不喜。”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沈去疾(眯眼):我看你要怎么往后写。作者君(抹泪):不怕,人家有大纲!魏长安(眨眼):那,我要的孩子呢?“……”对不起,您呼叫的作者君已下线,请稍候再拨。哦吼吼吼吼作者君纠结中~可恶的吞作话啊,重发30☆、身世(2)京城楚家,一代皇商,家境殷实,富甲一方,除此之外,楚老爷的亲弟弟楚二老爷还曾官至一朝内阁大学士,身后享三公殊荣。如此一个庞大的家族,怎么可能让人相信它如今已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呢?楚二老爷以死成全家国大义,他为官清廉,没有积蓄,他身死之后,他的一家树倒猢狲散,他嫡亲的子孙,一直都是着靠楚老爷接济过活。皇商难做——朝局风云变幻,朝堂人心难测,一丁点的意外就能让人跌入万劫不复,楚仲鼎死后,楚老爷就明晃晃地生出了隐退之心,并把这件事细细地和长孙说了。放眼整个楚家——子辈之中,楚伯鼎惧内,若他夫人同沈练一般精明能干也就罢了,奈何他内人胡氏只是个爱贪小便宜的无知妇人。楚叔鼎庸碌,他幼时得全家人宠爱,长大了却是个游手好闲、肩膀上扛不住事的家伙,他能养家糊口饿不死自己,便已是祖宗庇佑了。孙辈之中,长房嫡孙楚贺年和三房嫡孙楚遂年皆在朝为官,大晁国律法明文规定——凡在朝为官者,皆不可事贰业,尤禁从商,违者腰斩弃市。楚家之中,能继承楚家家业的人,便只剩下跟着母亲姓沈的二房嫡孙沈去疾了。这些事情,沈去疾原本早就该打探清楚的,如今假借他人之口得知,可见事情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这也说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之中,有人一直在暗中护着自己,可事到如今,藏的这么深的人也都不得不浮出水面,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些事情自己根本不能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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