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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如今这个孩子也长大了，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幽谷昭大概知道他经历了许多磨难，却没想到这人的性子还能这么好，好到他开始不断涌起愧疚之情。就好像原来他去找凤岐白麻烦，对方却依旧对他温和地笑，他便觉得自己做错了。

若他有啼莺这般想得开就好了。若他没有让黑鸦去报复左惊鸿就好了。可是他到底还是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啼莺听了他的话，仍是问：&ldo;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左思白?&rdo;

&ldo;那时你才刚刚满岁，自然什么也不记得。&rdo;幽谷昭从怀里找出他今日刻意带出来的金锁，递给了啼莺，&ldo;这是带走你时，你身上带着的金锁。&rdo;

啼莺拿着那个小小的金锁，莫名地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幽谷昭又说：&ldo;那户收养你的人家，我后来也派人去找过，得知他们给你取名为林七。但他们却瞒下了将你卖了换钱的事，故意在院子里扔了一只你的鞋，又洒了鸡血，骗全村的人说你是被狼给叼走了。后来阿生见过了你，我再派人去找他们对质，他们才说了实话。&rdo;

一时间，啼莺的脑子里有些乱，他拿着金锁看了许久。记忆中面容模糊的父母并不是自己亲生父母，自己要找的家人其实在峒州左家，这个事实他一时间还无法完全接受。

幽谷昭见他沉默，便说：&ldo;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自己去找那对无良夫妻问清楚，村子的地址给你就是。&rdo;

啼莺这才开口说话，却是为记忆中的父母辩驳：&ldo;大哥病了，需要钱看病，爹娘也是没有办法。&rdo;

幽谷昭瞪着他，倒有些替他生气了，于是将真相说了出来：&ldo;当时我们给他们留了一笔钱，足够将你养到成年了。他们跟你说林大生病，那是骗你的。事实是那个男人染上了赌隐，不仅将你的赡养费输光了，还欠了一大笔债，债主放了狠话，他们就拿你去抵债。&rdo;

啼莺听到这里，一直维持着的情绪突然就有些绷不住了，眼里冒出了泪水。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当年奴仆贩子来带他走的时候，他明明看见林大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是病了。可那时他只能选择相信父母的谎言，否则他就只能接受父母不爱他所以抛弃了他的事实。若是没有关于的家的美好回忆，他又怎么能撑过后来的日子。

见他突然哭了，幽谷昭也有些慌乱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低声说：&ldo;唉，思白，是我对不起你。&rdo;

啼莺压抑住抽泣的声音，闷声说：&ldo;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秘密?&rdo;

作者有话要说：

小细节，幽谷昭和啼莺说当年的事时，全程没有提到黑鸦的作为。

第52章第五十二章

&ldo;告诉你不好吗?&rdo;幽谷昭反问了一句，接着说，&ldo;如今你的毒素全清，可以去峒州和家人团聚了。&rdo;

过去那些事，他没有提到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他想啼莺或许已经猜到了，不过表面上谁也不想拆穿。即使他觉得左惊鸿再不好，但这人也是啼莺的父亲，啼莺应该与家人团聚。

啼莺抬手抹去了刚才流出的眼泪，摇了摇头，说道：&ldo;不行，师父为了我要在谷内留三年，我不能自己走掉。&rdo;他将金锁收进了衣襟内的暗兜里，又说，&ldo;而且，若这件事被师父知道了，他可能不会为你医治心脉了。你为什么不等治疗结束之后再跟我说?&rdo;

他又一次问到了点子上，幽谷昭不好再找话搪塞，索性沉默以对。

&ldo;你是不是……&rdo;啼莺说不出最后两个字。

他看着幽谷昭，觉得他此时的状态和自己在逸龙山庄最后两月时十分相似。那时他对这个世界失望之极，只一心等死。而幽谷昭，是不是也放弃了求生，不想继续接受治疗了?可前几个月明明还好好的，也配合地让冷予瑾诊脉开药，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ldo;你竟然还在担心我?&rdo;幽谷昭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罢又笑了，&ldo;你怎么这么傻。我可是害你前半生颠沛流离受尽苦楚的罪人，你该恨我，不该担心我。&rdo;

该恨吗?可幽谷昭说的事情，全发生在他不记事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实在的感觉。后来发生的那些痛苦的事，应该全数怪罪在幽谷昭身上吗?如果收养自己的父母没有染上赌债，如果那家大户人家没有破落，如果龙亦昊不曾骗他……这些却与幽谷昭没有关系。

他的人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过去的苦难早就放下了，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若当初幽谷昭没有将他从左家带走，他不知道自己会过上怎样的人生，但他却很怕因此与冷予瑾错过。毕竟左家可是江湖上闻名的大家，是冷予瑾疏远的那类人。

乐观一点地想，他前半生的颠沛流离，大概是老天刻意的安排，为了让一个天神转世的人来救他，爱他。

啼莺好好想过了，便告诉幽谷昭：&ldo;我不要恨你。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要这么负担重的东西来打扰我的生活。&rdo;

&ldo;你……很好。&rdo;幽谷昭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末了小声嘀咕道，&ldo;左惊鸿那家伙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rdo;

啼莺见两人说话的工夫，火盆里的火快熄灭了，连忙拿起小棍去拨了拨火灰，然后继续往里撕纸钱。幽谷昭也默默拿起剩下的纸钱和香烛往里放。直到所有的纸钱和香烛都放入火盆里烧尽了，火也熄灭了，他们才站起身，动了动蹲麻了的腿。

啼莺弯腰将刚才放在一旁的食篮提起来交给幽谷昭，说道：&ldo;今天做的是补血的红枣糕，你拿回去慢慢吃。&rdo;

&ldo;……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早些去林家找你。&rdo;幽谷昭接过食篮，感叹道，&ldo;你要是我徒弟该多好，真是便宜了冷小子。&rdo;

啼莺心里想，他只认冷予瑾这个人，换作别人，他才不会拜师。嘴上还为冷予瑾辩驳道：&ldo;师父可是神医，他肯收我为徒，是我撞大运了。&rdo;

幽谷昭看了他一会儿，说了句：&ldo;行吧。今日……谢谢你来陪我。&rdo;说罢，他一手提着食篮，一手提着铜盆的木提手，朝花园外走去。

啼莺喊住了他：&ldo;幽谷门主!&rdo;见对方回头看自己，接着说，&ldo;今日的事，我不会跟师父说的，请你安心养病。还有、还有，我觉得黑鸦副门主对你挺好的，过去的事就放下吧。&rdo;

幽谷昭对他淡淡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却没有回话，转身走了。

啼莺见他走了，从水池里捧起水洗了一下脸，将脸上的泪痕洗掉。又拍了拍衣服，将上面残留的烟火气给拍掉。确认不会有让冷予瑾起疑的东西之后，啼莺才离开了花园，回到了巽阁。

今日冷予瑾仍是在院子门口等他，见他回来便迎上来，牵着他的手问道：&ldo;幽谷昭又留你了?&rdo;

&ldo;嗯。他好像挺喜欢我的，说想要收我为徒。&rdo;啼莺故意使坏地这么说。

果然，冷予瑾立即就停了脚步，神色严肃地问他：&ldo;你怎么回复的?&rdo;他很是紧张啼莺这个宝贝徒弟，被这句话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自然就顾不上关注其他可能会让啼莺谎言暴露的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