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不,当然不是了。&rdo;
他一笑更气人了,这么英俊的男人怎么笑起来就这么傻呢?好比一包金华火腿,撕掉包装发现里面装的原来是火腿肠。
佳音再次闭眼,可眼不见,心还烦,忍不住说起气话。
&ldo;那是实话,不用否认,我本身就是个乏味的女人,只知道干活儿,省钱,没有高雅的爱好,不能给丈夫争光,这些我全知道,我也想改,可是既没精力也没钱,只好委屈你了。&rdo;
情商高的人说起气话也不气人,反而令对方汗颜。
秀明急忙申辩:&ldo;我也没怪你啊,我知道是我自己没本事,不能让老婆过好日子,等以后有了钱,一定让你过得比弟妹还风光。&rdo;
&ldo;你有这个心就够了,现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我挺知足的。&rdo;
&ldo;你看你总是这样,凡事都深明大义的,搞得我多害臊啊。&rdo;
&ldo;那你想怎么样?让我跟你吵架?我不会吵架,要不你先教教我。&rdo;
佳音腔调虚弱,对立的话语都被她柔软的嗓音打磨得失去锋芒,让人时刻感觉在跟一个弱者对话,气势稍微硬点就是以强凌弱。
秀明每次都这样败下阵来,转眼举出白旗。
&ldo;算了,算了,都是我不对,你别呕气了,万一呕出毛病来,我罪过更大了。&rdo;
他转身下床,又觉悟出什么,回头问:&ldo;我说,你是不是跟弟妹一样,不喜欢我们请人来演出啊?&rdo;
如果妻子是借题发挥,他就能扳回一城,可佳音丝毫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ldo;没有,亲戚朋友们大老远赶来,说明对我们家有心,我们没别的好答谢,请他们看看演出,高兴高兴,也算对人家的回报,爸知道了也会赞同的。&rdo;
秀明没脸再跟贤妻罗唣,灰溜溜去卫生间洗澡,上床后想起正事,向他的内政部长请教。
&ldo;明天大姑妈就来了,你说我该怎么跟她开这个口啊。&rdo;
佳音这会儿没心思想这事,来了个徐庶走马荐诸葛。
&ldo;让景怡一块儿去吧,万一出点事他知道该怎么对付。&rdo;
&ldo;真不想让他再管我们家的事,显得他这个女婿比我们这些儿子还能耐。&rdo;
&ldo;你就别再计较这些了,未来一年还得朝夕相处呢,为了千金也该拿出大舅哥的风度来。&rdo;
秀明无力逞能,没趣地睡下了,佳音翻身背对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响,仿佛随时会挥发在夜色中。
两口子过久了总会有点感应,隔了几分钟秀明爬起来,掀开她的被缝探头张望,妻子脸上果然泪痕斑驳。
&ldo;你怎么又哭了。&rdo;
&ldo;没事,你睡吧,我过会儿就好了。&rdo;
佳音重新把自己裹成蚕蛹,慢慢消化悲愤,她的心不是石头,受了那样的侮辱怎能不气呢?可侮辱她的偏偏是丈夫,害她不能利索地还击,免得把一个人的伤口变成两个人的芥蒂,顾全大局注定委曲求全,以前有公公做主,委屈还能打打折,现在公公不在了,往后她得正面迎接伤害。
再坚强的人失去一道重要屏障都会黯然神伤,情绪调整期喜怒哀乐都不稳定,但愿这几天别再出意外,否则她可能维持不了稳重的风貌了。
早上10点10分,来自旧金山的波音787飞机准时停靠在申州青铺国际机场,秀明和景怡、胜利提前半小时来到出机口等候,航班抵达半小时后,大姑妈赛惜泰现身了。
老太太穿着米黄色薄呢套装,头戴一顶时髦的蕾丝遮阳帽,标准归国华侨装扮。走路步伐有些蹒跚,精神却像米汤浆洗的布料,清爽硬朗,脸上妆容精致,七十多的人瞧着也就五十来岁。身旁一位机场工作人员用手推车推着三个大号的行李箱,看来都是她的。
她上次回国还是六年前,一别六年,见了侄子侄女婿们别提多亲热,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使劲亲了胜利一口,看样子仍当他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ldo;秀明啊,我又不是缺手缺脚不能走路,你们干嘛来这么多人,跑一趟多累啊。&rdo;
&ldo;您刚出院,腰腿还不方便,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肯定累坏了,多几个人也好照应。&rdo;
&ldo;我都好利索了,是不是多喜让你们来的?他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也好,姑妈给你们买了好多礼物,这三个大箱子都装得满满的,一人拖一个就不累了。&rdo;
惜泰将行李箱分配给三人,哪只装了食物,哪只里有液体和易碎物品都做了提醒,小心谨慎的性格一点没变。
到了停车场,她看看手表,对秀明说:&ldo;都快中午了,干脆先别忙着回家,就在外面找家好一点的餐厅,姑妈请你们吃饭,把全家人都叫出来。&rdo;
她打乱了众人的既定方案,让秀明有点慌张。
&ldo;姑妈,还是回家吃吧,家里都准备好了。&rdo;
&ldo;家里准备的晚上再吃也行,姑妈好几年没请你们吃饭了,这回得补上,我给你爸打电话,叫他领着孩子们过来。&rdo;
惜泰刚拿出手机,三个人同时伸手阻拦,景怡向秀明递个眼色,示意他当机立断。
秀明预备好的台词全作废了,硬着头皮即兴发挥,问惜泰:&ldo;姑妈,我爸生病的事儿您知道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