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潜水钟先后出水,三叉戟船上没下水的人们,见到潜水钟的铜壳竟在诲里被鱼撞凹了一大块,也都乍舌不下,大伙都明白,此番南海采蛋的行动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要想把上好的“青头”捞出来。还要冒更大的风险。
但人尽皆知不顶千尺浪,难得万斤鱼的道理,富贵终须险中求。眼下既然找到了珊瑚螺旋中老螺巨蚌藏匿的所在,采蛋之事便有了眉目,众人士气大振,个个抖擞精神忙碌着清理甲板,为下海采珠做万全的准备。
我站在甲板上看了看海面情况,波涛汹诵的南海即便是无风也有三尺浪,可海潮一退,这片珊瑚螺旋中竟是平静异常,天空虽然云层密布,却没有大风和浪涌的迹象。如果不是先前海气宣泄出现了龙取水的可怕现象,现在这片海域的状况未必能有现在这么稳定,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眼下潮位很低,正是潜水良机。
我环顾四周,忽然现船尾方向的海面露出了一座黑漆漆的岛屿,下水前尚未现,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急忙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时常听说海中突然出现的岛屿,是大鱼的脊背和巨龟的龟甲。有不知情的人停船登,引得巨鱼下潜,把人和船都拖进了海底。
shirey杨说刚刚她已经让明叔等人用震海pao侦察过了,那并非是浮水而出的大海兽,而是一座因潮汐作用而产生的“幽灵岛”,潮水暴涨之时这座黑色的岛屿就会沉入水下,潮位下降后又会有一部分露出海面,时隐时现,所以称之为“幽灵岛”。
珊瑚螺旋是海中各种神秘现象汇聚的区域,每座幽灵岛并不足为奇,我们先前在珊瑚庙村也曾听说过关于幽灵岛的传言,当地渔民蛋民们称它是“黑鲸”,传闻不少,但真正看过的人却没有几个,如果有此岛作为参照物,打捞作业也会事半功倍。
我打算让明叔把船对准幽灵岛驶过去,到上面查看查看,可是shirey杨说她对那座岛有种不好的预感,应该不是什么稳妥的去处,还是不要接近为好,劝我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冒无谓的风险,而且潮位太低,幽灵岛周围地势较高,三叉戟号难以接近。
随后shirey杨问我有没有在海底现沉船的踪迹?“沉”字在海上最忌提及,说到沉船必用隐语“升”字代替,但我不信这份邪,尤其文革时,红卫兵破四旧破到了江河湖海之上,乘船时就强迫船老大高喊了一千多遍“沉”字,也没见座船沉没,从那以后我对此就不太相信了,可能是船上如果有八字够硬的人就是想让船沉没也难,shirey杨就更没有这种中国式的忌讳了。
我对她耸耸肩膀,海底连个船影也没有,不过还不能就此放弃希望,因为我现有几道深浅莫测的海槽,就来是海底的深谷,看附近螺蚌珊瑚铁树之大,都为世所罕见,若非海底生气太盛,难有这等景观,可以确定这里百分之百就是南龙余脉的尽头,如果海底真有y火,必定是从这几条深谷中喷涌而出,那么传说中的沉船墓场也应该离此不远,下海采蛋的时候让众人多加留心,说不定会有突破xg的现。
shirey杨点头同意,这时多玲到甲板上招呼大伙开饭,我们便下到船舱内饱餐战饭,顺便共商采蛋大计,按照我和船老大阮黑在海底侦搜反馈的信息,珊瑚密林的大致地形被绘成了简易地图。
多玲煮的饭大多是越南口味,又酸又甜,加之船上材料有限,日复一日的单调饮食,我吃着真跟吃yao一样痛苦,匆匆吃了几口,就对着地图给众人描述海底的地形,“珊瑚螺旋”实际上应该是一片椭圆形的环状岛群,外围一圈皆是暗礁,这就是海狼口中所说的外螺旋,外螺旋内部地形复杂,越到中间地势渐高,中间的最高点,应该是潮位降低后露出海面的那座“幽灵岛”,这片区域很可能是随着大架下沉被淹没的岛屿山脉,海底有若干条深不见底的海槽通往外海。
外螺旋与幽灵岛之间有一片区域,地势凹陷,形如盆地,海底生满了珊瑚铁树,行成了一片连绵起伏的海底森林,里面有些大珊瑚树高达数十米,依天拔地,虽是在海底,但看起来仍是显得蔚为壮观,这当中属一株质如玳瑁的半透明大树最为显眼,那地方应该离海眼很近,是千百年来感受日月海气之精华凝结所成,这株老树就是咱们采蛋的要目标,水深大约在七八十米左右。
另外在这株树侧,有一道山谷,难以判断其深浅,据玛丽仙奴号沉船上幸存的船员回忆,他们的船被飓风卷进了平时难以逾越的外螺旋,沉没处海底亮如白昼,那是海底龙火燃烧的最好证明,我估计这些海底裂谷,很可能就是南龙y火喷涌之处,如果深度过两百米、即使明知玛丽仙奴号沉入了海槽,我们就只有望洋兴叹无能为力了,而且海槽中潜流诵动,一旦落进深处,天知道那船会被冲向何处。
我说完之后,由船老大阮黑进行补充,阮黑当过渔民,也做过蛋民。在珊瑚庙岛维持生计的重要途径之一,便是协助打捞队下海捞“青头”,而且蛋民本身就算得上是半职业化的潜水夫,以他采蛋的经验,和对捞“青头”的了解,这片海底森林中恶鱼极多,下水采蛋的危险非常之大,但刚刚在潜水钟里看得分明。深水处那些老蚌无不含珠,月影y精之华闪现,价值之高乃是平生前所未见,这种天造之物,是海底灵气所钟,恐怕也只有珊瑚螺旋里才有。
自古以来,南海诸岛的百姓,以蛋民最苦,倘若把他们的遭遇汇总起来,足可以出一部比《词海》事还要厚的《蛋民血泪史》。明珠历来有“东珠”与“南珠”之分。满清宁古塔临河之地产“东珠”,每粒平均重约两三钱,大部分为天青色或白色。也有少量的粉红色,史上记载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枚东珠,是康熙年间,一个当地小孩在河中游泳,无意间拾得蚌中珠,此珠直径一寸过半。
若论及明珠的华美珍稀,“东珠”虽也有过人之处,却尚且难与极品“南珠”媲美,以前的“南珠”,都是给皇帝进供之物。蛋人非奉旨不能和采,采蛋时都有官兵看管,即便海情恶劣难以下水,也强逼这蛋民绑着石下海,一旦丢失或者逾期采不到珠,都要被施以斩足之刑,从古到今有数不清的蛋民为此送命,偶尔有私自采得南珠的蛋民,也大多被jian商盘剥。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收获,仅仅能获利千百分之一。
蛋民们都知道目前所现的最大“南珠”,还是明代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之时,有一艘宝船上的水手捞出一只大螺,放在锅中煮食,刚刚催动火势,锅里的水就忽然开了,轰然一声巨响,锅里煮得半死的巨螺腾空跃起,船舱内全是白气,如同烟雾,面对面都看不见人了,煮螺的人们惊慌无措,纷纷逃出船舱,过了半天不见动静,这才回去查看,只见巨螺已死多时,螺旁有南珠大如龙眼,因为经过水火烧煮,精光已失,不可复得。
“珊瑚螺旋”海下有淡水泉喷涌,海水咸淡适度,孕育海气月光之精华,这里的南珠几乎都有龙眼般大,在水下视之,奇光幻彩,当世罕有能与之匹者,这一趟下水若是顺利,少说能取到百十粒,阮黑从越南逃出来后度日艰难,今天竟然等到了这种机会,去法国的事终于有了指望,显得有些激动,表示冒再大的风险也值了,采蛋的手艺算是没白学。
阮黑又说起他对海底情形的推测,海底森林旁的深谷中虽然有阵阵潜流和旋涡,看起来并不太强烈,但不知为什么,海中水族皆不敢近前,他在潜水钟里,用探照灯往里面照了照,模模糊糊似有巨舰大船之影,不过不敢断定就是“玛丽仙奴号”,在珊瑚庙岛附近地一片浅海里也有一处“沉船墓场”,地点正是在一道海沟里面,附近沉没的船只,受到洋流牵引,都会坠入其中,久而久之海沟的一部分被泥沙藤壶所覆盖,形成了一层催硬的壳子,只有几个入口能潜水进去,许多打捞队都去那里碰过运气,有些人真就捞到了不少好东西,也有历时数载穷尽心血财力,到最后一无所获的倒霉蛋。
有可能珊瑚螺旋的地形也属类似,比较明显突出的是内外两层环礁,但这里海沙沉积,在海底的地面下,也许有层泥沙形成的浆壳层,沉船落下去就会陷入其中,形成了一道道近似海槽般的裂谷,在海底看见的沟槽,就是沉船留下的痕迹。
船老大阮黑所言虽属猜测,但我们都觉得颇有些道理,立刻制定潜水计划,潜水作业至少是两人一组,以便互相照应,不过船上的人自然不能一股脑都下去,我把众人分成a、b、c三队,我和shirey杨、明叔做为“a队”,阮黑带着他的徒弟多玲组成“b队”,胖子和古猜是第三组“c队”。
a队和b队同时下水,a队使用仅有的三套重型潜水装备,潜入谷口附近,侦挫搜海沟深处是否藏有沉船,一旦确认目标便立刻展开行动,能不能把“秦王照骨镜”捞上来,主要就在此一举了,b队与c队则轮换到珊瑚树下采蛋,考虑到我们携带物资有限,而且“搬山填海术”也有一定的局限,趁着海象天侯允许,早一刻完成就减少一分风险。
把人员如此分配,我主要是考虑到寻找沉船需要人手,即便三个人力量还是有些单薄,而且明叔对船体结构和海底的事物比较熟悉,有他作为顾问和助手应该能作用,最重要的是把他带在身边,我才能放心潜入深水行动,否则谁知这老家伙又会搞出什么妖蛾子,shirey杨则是美国海军学院的精英,潜水侦察专家,有我们三人组成的a队,潜入珊瑚森林中的海沟,就算遇到什么意外,也不难全身而退。
船老大和阮黑、多玲三人都是职业采蛋的蛋民,他们到珊瑚森林中作业,仍是做他们以前那套活计,有一定的把握,把阮黑三人拆散,留下对采蛋事业由衷热爱的胖子跟他们在一起,还可以防止他们见财其意,丢下a队驾船逃跑,不过阮黑并不会使用“司天鱼”和“魁星盘”,我只是想预防万一有备无患,因为我深知一个穷怕了的人很容易被金钱冲昏头脑,做出些他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但这种想法可不能对shirey杨明说,我只是不动声色地进行了部署。
众人都欣然同意,只有明叔面露难色:“珊瑚螺旋深处的海沟,没有鱼群胆敢接近,因为最深处尽皆连通着外洋大海,一些深海的大海怪会把那地方当作巢穴,咱们进去岂不是送死?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胡仔你听阿叔跟你讲,这海底最厉害的可不是大章鱼,深海中虾蟹之大,不让鲸鲵,尤以巨蟹最猛,纵然是恶如鲛龙之属,也不敢去才招惹它们,你们要去自己去,我……我看我还是去采蛋比较合适。”
我知道他大概是耸人听闻,便对明叔说:“要是真有那么大只的螃蟹,那得卖多少钱一斤啊?再说您这打不死输不起的老海狼是何许人也?那是敢在佛面上刮金,油锅里抓钱的狠人,还能怕螃蟹?另外咱们这趟出海,事先说好了有钱大家分,有难众人挡,可现在刚遇到风险你就躲,将来回去分钱分青头我要躲着你,到时候你可别挑我的理。”
明叔一听回去分钱之事,便只好顶硬上了,下火海也得走一遭了,这次倘若大事能成,就可以把前几年的损失通通捞回来,成与不成五五开,搏得过,谁让自己这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呢,别看以前跑船的时候也是条汉子,现在却专为五斗米折腰。
众人计议已定,就全力以赴着手准备,海面上布了数只定位用的浮标,找准了那株海底最大老树的位置,接下来就要用搬山道人的“搬山填海术”对付水底恶鱼了,我在船头点起铜鸭形状的旧香炉,准备请出“瓜神”。
第二十章漂瓜取鱼
搬山道人有“漂瓜取鱼”之术,按照以往的传统,要先祭“瓜神”和“鱼主”,当然这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不过我们按部就班,也不在乎多此一举,以免万一除了岔子追悔莫及,昔日里,渔民蛋民们若是捕得海中大鱼,都有祭鱼主的惯例,因为海里的大鱼在渔民眼中,都是龙子龙孙,所谓“鱼主”正是南海龙王,实际上海里有些千斤大鱼体形太巨,望之令人生畏,弄死那么大的家伙,搁谁心里都得掂量掂量,说什么祭拜鱼主,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船老大阮黑带领众人焚香以毕,自舱中取出一坛陈年美酒倾倒入海,这就算是祭罢了鱼主龙王,以前蛋民入海采蛋,下海所凭只不过是一把石砂分水匕,以及一个换气的猪尿泡,行动之前用冷水淋遍全身,尽量消除身上的活人热气,以免在海里遭到恶鱼袭击,几乎就是拿蛋民自己的命去换南珠。
搬山道人对世上所有的珠子都感兴趣,不管是死人口中含的,还是水中天然生就尚未被人采去的,无不想方设法以术取之,他们对南海采蛋之法另辟蹊径,其辈最擅长奇门方技,也就是精通各种奇门秘方,这些土方子虽然大多都是正统典藉所不载,却实有奇效,我们在出海前在货船里储了大量半生的大西瓜,还有几大口袋生石灰,此时全都派上了用场。
就于船头支起锅来,把桶汲水泡了生石灰化做半沸,将那些西瓜切去一拳大小的口子,除尽里面的瓜瓤,倒入石灰水,再把瓜皮原处封上,瓜皮缝隙处以招潮草混与蝤蛑熬制的黏胶堵死,随后一个接一个的把石灰瓜抛下海里。
瓜中装满了滚开的石灰水,在海面上起起浮浮的漂动。就在将沉未沉之际,海面上水花一翻,一尾十来米长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