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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第1页)

路程,等找到大夫人早完了。

没想到还是胖子给提了个醒,胖子说:“这老爷子是不是饿的呀?咱们从早上起来就风风火火地出门追赶牛群,直到现在眼瞅着太阳都落山一半了,几乎就水米没沾牙,别说他上岁数的人了,连我这体格都有点顶不住了,饿得头晕眼花的。”

经胖子这么一提,我和丁思甜也觉得饥火中烧,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白天光顾着找牛,着急上火的谁都没想起吃东西来,老羊皮肯定是劳累过度,加上白天没吃东西,所以饿得昏过去了。

我们临出的时候,老羊皮担心一天两天之内找不回所有的牧牛,于是带了些干粮,甚至还在用马驮了口烧水的锅来,他为了照顾老军马,只把那口空锅子以及一些零碎轻便的事物挂到了马上,其余的粮食和用品都有其余的三匹马负载,倒霉的是我们眼前只剩下这匹老马,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胖子说那没办法了,宰马吃rou吧,要不然咱们都走不出林子了。丁思甜赶紧拦阻,草原上立过功参过军的牲口是不能宰的,它们都是人类的朋友,宁可饿死了也不吃马rou,等老羊皮醒过来,要知道有人宰了他的马吃,还不得玩命啊。

野外的天黑得早,下午四点一过,太阳就落山,这时天色开始暗了,林中夜雾渐浓,光线越来越少,已经变得夜晚差不多了,头顶上不时就飞动的物体,不知是鸟还是蝙蝠,出凄厉的鸣叫,那声音使人感觉脑后每一根头都立了起来。

我们都有点搞不清东南西北了,胖子和丁思甜都望着我,希望我拿个主意,现在该怎么办?我稍一犹豫,对他们说:“虽然老马识徒,可这林子里雾大,如果咱们没头没脑地往外乱走,一来人困马乏,都一天没歇气了,再继续走容易出事,二来如果再遇到藏在深草处有蚰蜒蛇,或是遇到狼群猞猁之类的猛兽,一定没咱们的好果子吃,毛主席教导咱们说,我们应该尽量减少无谓的和不必要的牺牲,所以我看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应该就地点起营火,一来防备虫兽袭扰,二来找些东西煮来吃了,让人和马匹都养足了力气,等明天天一亮再继续行动。”

胖子说:“这方案好是好,可不周全,你们瞧这片林子,除了草根树皮就是烂泥,别说吃的东西,连口干净水都没有,咱们煮什么呀?可不吃东西又实在是走不动了,这状况让我想起革命前辈们曾作过一小诗,天将黑,饥肠响如鼓,囊中存清米可数,野菜和水煮。当年陈毅将军的游击队那么艰苦,毕竟米袋里还有几粒米能跟野菜一起煮着吃……”

我听胖子一提米和野菜,肚子里顿时打起鼓来:“胖子你什么意思?咱们处境这么艰难还敢提煮野菜粥,越是饿肚子就是越不能提吃的,否则会感到更加饥饿,想当年革命前辈们断粮三月,依旧斗志激昂,咱们怎么就不能克服克服?”

这时丁思甜突然一拉我的衣袖:“八一,你们听听,林子里是不是有流水的声音?”我心想这山坳的林子里,哪会有什么河流,也许是谁的饥肠响动,使丁思甜听岔了?可我静下来一听,不远处还真有溪流叮潀流淌之声,有水声就有活水,我们嗓子正干得难耐,而且如果是条溪水,里面也许有鱼,另外顺着水走,在这雾气迷漫的密林中,也不容易迷路。

我们一刻都没耽搁,老军马的挎囊中有盏煤油灯,解放前这灯叫洋油灯,其实洋油就是煤油,牧区没有松油,晚上普遍都以煤油灯来照明,我提了灯在前找路,胖子把老羊皮撂到马背上驮着,他在旁边扶着,丁思甜牵着马,一伙人就朝着传来流水声的地方摸索前进。我们拨林取路,走出不远,果然见到有口水潭,由于天黑又有雾气遮盖,能见度不足十米,看不清这水潭的大小,不过听远处那水声流量很大,估计这潭不小,站在潭边的青石上举起灯来一照,只见水花翻滚,水下有许多肥大的黑鱼被灯光吸引,纷纷游拢过来。

巴un左牧区的人视鱼为天神,从来不吃鱼捉鱼,这片草原上大小湖泊里的鱼生活得自由自在,从来就不怕人,不象内地的鱼儿,一见有人就远远遁入湖底,不过我们可管不了这些了,这里除了鱼和马没别的东西能吃,在这片荒凉的草原上,鱼是神仙,马是朋友,吃神仙还是吃朋友?对我们这些当过红卫兵的知青来说,这是根本不用考虑的一个问题,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吃掉前者。

我和胖子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捉鱼,丁思甜把老羊皮安顿好,拴住了老军马,捡些碎石围成灶头,林子里有得是枯树枝叶,随手就拾了一大捆,她很麻利地点了堆火,用树枝架起锅来烧水,先烧开一点水,把锅涮干净了,然后再煮些热水给大伙喝。

对于我和胖子这种没媳fu的男知青来说,做饭是最难过的一关,虽然是在野外,看丁思甜还料理得井井有条,看到她忙活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惆怅的情绪,不过这种心情很快就被饥饿驱赶走了,我们俩商量了一下,这里的鱼不怕人,这就免了不少麻烦,不用象在兴安岭那样浑水摸鱼,直接找了两跟树杈,拿老羊皮的“康熙宝刀”削尖了当成鱼叉。

有了鱼叉当然也不能在水里乱戳,而是要先把煤油灯挂在水面,把肥大的黑鱼都吸引过来,接下来还要耐着xg子,根据水流、汽泡、水花等迹象摸清鱼儿游动规律,由于光线不足,我们并没能完全掌握水中游鱼的动向,虽然准备得不太充分,可这潭中的黑鱼还是被我们戳上来七八尾,其余大一些的黑鱼终于明白过来有危险,头也不回地游进了深水。

我看捉到的这些鱼体形肥大,再多人也够吃了,但人饿起来眼就大,怎么看都觉得量少,于是我和胖子把鱼jiao给丁思甜收拾下锅,又再次回到潭边,故计重施,叉了几尾刚从远处游过来的黑鱼,这才觉得差不多够四个人吃了,实际上我们捉的鱼别说四个人吃,就算再多四个人也足够了。

丁思甜告诉我们黑鱼用火一烤就干了没法吃,于是用刀子切开鱼腹去除内脏,刮了鱼鳞,切成段下到热锅里,看样子是要煮一锅鱼汤,滚热的水气一逼,只闻得锅中香气四溢,虽然没有任何佐料,可这时候谁还管它是咸是淡呢,我们咽着口水强压饥火,不错眼珠地盯着锅内的鱼,看得眼珠子都快掉锅里了。

胖子馋得口水都掉了下来,他用衣袖胡乱抹了几抹,对我和丁思甜说:“据说北大荒兵团那帮哥们儿一日三餐都喝汤,他们还给汤写了诗,喝汤之前我先给你们朗诵朗诵——啊!汤、汤、汤,革命的汤!一顿不喝想得慌,两顿不喝谗的慌,三顿不喝心慌……”

我和丁思甜都被胖子的诗逗笑了,丁思甜说:“胖子那诗是从哪趸来的?那可都是老黄历了,以前的北大荒很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只长野草不长粮,后来兵团的人逐渐多了,把北大荒建成了北大仓,听说现在好多了,不用整天喝汤了,我有个同学就在那边当班长。对了,你们俩在兴安盟都吃什么?”

胖子说,我们那边好吃的太多了,天上龙rou,地下驴rou都吃遍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吃,还没咱们这锅鱼汤好呢,这汤可真鲜,单是闻着都是一种享受。

丁思甜奇道:“龙rou也有得吃吗?难道老羊皮爷爷说的是真的?这世上当真有龙?”我解释道:“天上龙rou,地下驴rou,这所谓的龙rou,其实就是山里的榛鸡,它俗名又叫飞龙,因为味道鲜美,是山珍野味里的极品,所以美其名日龙rou,其实跟普通的野鸡没多大区别,下次我从那边给你弄两只来让你尝尝龙rou什么滋味,不过小胖说的还真挺对,我也感觉咱们这锅鱼汤太鲜了,也没放调味料,怎么这味道会这么好?也许是我饿了,反正我觉得这辈子没闻过这么诱人的鱼汤。”

说话间鱼汤就熬得差不多了,只诱得人食指大动,忽听身后一阵咳嗽,老羊皮慢慢醒转过来,嗅着鼻子闻着那锅鱼汤:“哎呀,香的很……这煮的是甚,怎地恁香?”

我们一回头见他醒了,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饿过了头才昏迷的,闻见鱼汤自己就醒了,我心想不能对老羊皮说是鱼汤,这老头虽然也是贫下中农,但骨子里的迷信思想还很严重,封建尾巴没割干净,我要告诉他是鱼汤,他肯定不让我们喝了,不如先让他喝饱了再告诉他实话,那他就没话可说了。

想到这我不等胖子先吃,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马勺,慷慨地盛了满满一勺汤递给老羊皮:“我们知识青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就是为了向贫下中农学习,应当多听取贫下中农的意见,并且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您先来口尝尝,给我们点评点评这汤熬得怎么样。”

老羊皮也可能是饿得狠了,也可能是由于这锅鱼汤味道太香,见马勺送到嘴边,顾不得再问什么,接过来两口就喝了下去,添了添嘴唇,意犹未尽,颤颤悠悠地走到锅前,一勺接一勺的喝了起来,他也不嫌烫,一口气喝了半锅,连里面的鱼rou也捞出来吃了许多。

胖子一看急了,这么一大锅够八个人吃的,这老头自己就去了半锅,这干巴老头饭量怎么如此惊人?我和丁思甜也看傻了眼,怎么跟中了魔似的吃起来没完了?这么吃下去不是要撑死吗?赶紧拉住老羊皮:“您知道这锅里煮的是谁的rou吗?不问清楚了就吃这么多,这是林中水潭里的黑鱼rou啊。”

老羊皮已经吃得太多了,撑得他直翻白眼,一听是鱼rou也吓了一跳:“甚?黑鱼rou?罪过嘛,这神神也吃得?吃了要把报应来遭……把报应来遭……”可说着话,他就象管不住自己的手一样,又接着用马勺去捞鱼rou吃。

我见老羊皮两只眼睛瞪得血红,与平日里判若两人,一个人绝不可能喝了这么多鱼汤还象饿鬼一样,我心中当时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锅鱼汤喝不得!

第十七章百眼窟

老羊皮喝了那鲜美的鱼汤之后,整个人仿佛变作了从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饿鬼,惟恐别人和他争食,把我和胖子推在一旁,自己把住了剩下的半锅鱼汤,一只手用马勺舀汤,另一只手只下伸入滚烫的锅中捞鱼rou,两只手流水似的往嘴里送着事物,就好象他的嘴变成了无底洞,不论喝多少鱼汤吃多少鱼rou,都填不满,可那鱼rou鱼汤毕竟是有形有质的事物,老羊皮吃得实在太多,肚子胀得鼓鼓的,鼻孔里都往外反着白色的鱼汤。

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得呆了,见过能吃的,但没他妈见过这么能吃的,胖子看得心惊rou跳,一个劲地跟老羊皮说:“给我们留点,给我们留点……”丁思甜隐约察觉到不妙,单她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她使劲拽了我的胳膊一把:“老羊皮爷爷他……他究竟是怎么了?他再吃下去要出人命了。”

我胳膊被丁思甜一扯,这才醒过味来,刚才真是看老羊皮饿鬼般的吃相看傻眼了,这锅鱼汤肯定有问题,难道草原上被视为天神的鱼当真吃不得?吃了就会变得着了魔一样,一直吃到死为止?

眼看老羊皮要自己把自己给撑死了,我无暇再去细想,走过去抓住老羊皮后衣领,他的肚皮胀得象鼓,好象随时都可能裂开撑破,我担心用得力气大了,会伤到他的内脏,只是轻轻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向后拉起,然后让胖子夺过他手中的马勺,老羊皮已经失去了神智,口里鼻子里都往外呛着鱼汤,被我向后一拉就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知了。

我心想幸亏喝的是鱼汤,给他揉揉肚子,从嘴里吐出来些,再放个茅,料来也无大碍,可刚一抬眼,现胖子正用马勺要去捞鱼汤,他嘴里还跟丁思甜念叨着:“难道这汤真的那么鲜?让贫下中农喝起来停不了口,我也试试……”

我怕胖子会重蹈老羊皮的覆辙,赶紧抬脚将热锅踢翻,剩下的鱼汤全泼在了地上,我对胖子和丁思甜说:“这汤不能喝,喝了就变饿鬼了。”丁思甜替老羊皮揉着肚皮说:“是啊,我看老羊披爷爷好象是越喝越饿,明明肚子里已经满了,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越喝越想喝,看来巴un左草原上的牧人从不吃鱼,确实是有原因的。”

我很后悔当初让老羊皮先喝第一口鱼汤,那时候我们根本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秘密,只觉得这片雾气蒙蒙的林子里,就如同那个关于这里有条妖龙的传说一样,处处都透着诡异可怕,让人难以理解,许多年后,我参军到了兰州,才知道在黄土高原上,有种罕见的黑鱼,这种黑鱼肥美少刺,用以熬汤,鲜美无比,任何人尝上一口,都会变得跟饿鬼投胎一般,越吃越饿,越吃越想吃,一直吃到胀死为止,关于这种可怕的黑鱼,有许许多多的传说,有说这些鱼都是闹饥荒时活活饿死之人所化,也有人说黑鱼是河中的龙子龙孙,谁吃谁就会遭到诅咒。

后来随着科学日益昌明,我才了解到,原来这种黑鱼中含有一种麻yao,人类之所以会感到饥饿和饱涨,都是由于人的大脑下视丘中,有一段“拒食神经”,黑鱼中的某种成份,恰好能麻痹这片神经,使人感到饥饿难以忍耐,一旦吃起来,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食yu了,从古至今,因其而死之人,难以计数。

当时在“百眼窟”的密林中,我们大概就是误将这种黑鱼煮了汤,不过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此中原因,只是感觉到不妙,这鱼汤是绝不能碰了。

老羊皮胀肚昏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而且他胀成这样,也没办法挪动他,一旦把肠子撑破,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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