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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ot;小韩，你太紧张！&ot;李伯楠大声说，&ot;扔手榴弹的时候，肩膀和胳膊一定要放松！放松！否则你扔不好！看着！&ot;他脱手又扔出一个手榴弹，那手榴弹落得又远又准，把一个日本兵炸得粉身碎骨。

&ot;真厉害，李大哥！可是，管先生呢？&ot;

&ot;老管脑袋上被炮弹崩了一下，我刚送他下去包扎了！&ot;

&ot;什么？&ot;韩云大惊：&ot;严重吗？&ot;

&ot;没什么！&ot;李伯楠大声道：&ot;口子比较深，但是皮肉伤，止住血就没事！别说了，快打！&ot;

日军并没有预料到，他们的迂回会遭到如此有力的狙击，事发突然，他们把突击战术的凶狠与犀利发挥得淋漓尽致！日军的单兵素质非常之高，他们在枪林弹雨中猫着腰前冲，不时猛然伏倒在地，开始射击。日军陆军始终信奉一弹打一目标的战术理念，陆军士兵从受到的训练，到装备的步枪，都是根源于这一理念。所以，日军步兵中神枪手比比皆是，近距离交火，竟然给依据工事防守的中国军队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ot;啊！我操！我操！&ot;一个老兵忽然向后猛靠了一下，尖叫着大骂起来，他的肩膀后爆发出一大蓬血雾，猛地喷在身后的泥土上。日军的子弹穿透力非常强，射入人体经常会一枪两洞！

&ot;老尹！老尹！&ot;余念宝回头大声吼叫着，但是那老兵却只是惨叫，一条胳膊转瞬就被鲜血浸润。余念宝咬牙切齿：&ot;狗日的小日本！来个人，扶老尹赶快下去治伤！韩云……不，谢大川，你去！&ot;

胖胖的谢大川答应一声，对身边的刘三交待了一句，高一脚低一脚跑过来，搀扶起那老尹没受伤的膀子就走！老尹痛得全身抽搐，谢大川架着他的胳膊，由于紧张和害怕全身颤抖着：&ot;兄弟，兄弟你忍着点，咱们赶紧去找曾大夫！你忍着点！&ot;

&ot;老子忍你妈的&tis;，你这肥猪！&ot;老尹的理智恢复了一点，他挣扎着怒吼：&ot;放开老子，老子的枪呢？老子的枪呢？狗日的小日本，敢打老子……&ot;谢大川紧紧抱紧老尹的身子，不让他挣扎，使劲往下拖：&ot;好，好，大哥您是好样的，我是肥猪，我是肥猪，我是肥猪还不成吗？您别闹，别闹，咱看了大夫回来再打小日本……&ot;鲜血洒了两人满身，谢大川脸上又是汗又是血又是泥，还有不知道为何流出来的泪水和鼻涕，两个人近乎扭打着。

&ot;手榴弹！&ot;军人们凄厉地喊叫。话音未落，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已从天而降，正落在谢大川和老尹脚下。时间好像凝固了，谢大川木呆呆地看着脚下那个仍在打滚的东西，老尹不顾一切，伸出那只受伤的膀子，想要抓起它，周围军人们声嘶力竭的警告声拖得老长老长：&ot;隐--蔽--&ot;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手榴弹的外壳慢慢从内而外，被挤碎了，弹片开始喷薄而出……

&ot;轰隆！&ot;

六

&ot;大哥！大哥！&ot;

手榴弹的硝烟未尽，军人们从各自隐蔽的地点扑出来，继续射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刘三，他扔掉了步枪，哭喊着冲过来，扑在谢大川身上，没有人拦住他。军人们眼角一瞥，就都知道，老尹和谢大川，都没了。

没了！

&ot;大哥！大哥，你醒醒！大哥！&ot;刘三的喊叫声嘶力竭，竟然压住了战场的喧嚣。军人们背对着他们，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存在，大声嘶吼着，血污的手一次次拉动枪栓，扣动扳机。刘三的喊声喊在他们心头，那已经四分五裂的老尹也是他们的兄弟！黄澄澄的弹壳带着火热的爱与恨，夹杂着对生死的叹息，掉落在土墙之上，滚落在血泊之中。

韩云头晕目眩地爬起来，手榴弹巨大的声浪震得他感到眩晕，他看着面前那两具残缺不全的身体，呆呆地跪坐在一旁，肩膀上血流如注。手榴弹狂暴的弹片大多被谢大川与老尹的身子挡住，少部分却射出来，在军人们身上带出了片片血花。但是韩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疼痛，他跪坐在一旁。在他不远的地方，刘三拼命地挥动双手，徒劳的试图捂住谢大川满身的伤口。然而，谢大川那胖乎乎，曾经显得一片和气的身子，如今已经鲜血淋漓，他的右腿几乎从膝盖处整个断掉了，仅仅剩下一层皮仍然连接在大腿上，血水如泉般涌出来，冲开伤口处的泥土，却染不红白色的骨。

&ot;大哥！大哥！不，大哥，你起来！大哥！&ot;刘三晃着谢大川，谢大川的喉咙中咕噜咕噜半天，艰难地喘了半口气，戛然停止了呼吸。刘三并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他托起谢大川的身子，向外挪了两步，就力尽滚倒在地。他大喊着：&ot;大夫！大夫！大夫！&ot;

嚎叫声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韩云远远地向刘三伸出一只手，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步兵炮仍然在不断轰击，刘三抱着谢大川的尸体，尖叫着，发出狼一般的嚎叫，涕泪滂沱。韩云悲伤地呻吟了一声，他提起步枪卧倒在土墙上，拉了枪栓。韩云眯起了眼睛，谢大川的血把世界染成了一片红色，他移动枪口，死亡挂在他的胳膊上，于是那胳膊变得沉稳，丝毫都不抖动。一个日本兵的帽盔从弹坑中抬起来，韩云向那帽盔之下开枪。他一拉枪栓，推出了烫手的弹壳，再次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