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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第1页)

话音未落,随即便有忧心的大娘忙推搡了他一把,“哎呦,这些话可别再说了,我们听听也就算了,传到那位耳里,你可就完喽。”

“对啊,一手提拔他的于阁老,不也死于非命了?唉。”又有人附和。

“你们知道什么!凭什么乱讲!”老鼠本是出来买糖糕,见着衙门前挤着堆人,就凑上前听热闹,恰巧站在了方才那几人旁边。越听越生气,恨不得跳起来揍那说风凉话的男人一拳。明明连沈苓的面都没见过,明明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相处过,明明都不知道那人冰冷的面容下是多么的脆弱。他们凭什么乱说!

那日的他还是只混吃混喝的老鼠,但也看得分明,如黑琉璃般的眼里,是映着那道灰色人影的。抱着酒坛醉生梦死,一张无情无绪的脸上清泪行行,眼里满是痛苦绝望。原是以为,再大的事也撼不得他分毫。狠狠拍在桌上的酒盏,到底泄露了他的震怒、他的无可奈何。

先前碎嘴的人也是脾性暴躁之主,瞧见面前是个瘦弱低矮的少年,着一身银线衮边的华贵锦衣,脚上亦是一双银白的踏云靴。便以为是与丞相交好的纨绔公子哥,心里不忿愈甚,抬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一声震天的“肃静”响破云霄,知县大人再无为也是天子脚下当官的,木栏那头的喧闹争吵显然扰了他审问告状之人,一块醒木拍得四分五裂,先前还举着拳头的男人此时吓得全身哆嗦,只狠狠瞪了少年一眼,再不敢造次。

老鼠挑着眼朝他啐了一口,怒气冲冲转身离去。约是几年前,老鼠窝边邻着户屠夫,他便是如此待老鼠的,一句“恶心玩意儿”说得轻蔑到尘埃里。

回到府中,沈苓不在屋内,一只紫木狼毫蘸了墨斜搭在上乘墨玉制成的砚台上,他应当离去不久。老鼠欲把没买成糖糕的铜钱放在案上,不经意间瞟到乌木镇纸下压着的宣纸,心头猛地一跳,再然后是争先涌上的不敢置信,白皙玉指掩住淡淡朱唇,眼波流转,尽是惊喜欢欣,拼命压下去,又止不住翘起唇角。

宣纸上,虽只细细勾勒了几笔,但轮廓五官俱是眼熟得很。先前也见过城郊的穷书生为了糊口,描过几幅人像拿到城里换银子。可鼠族生来不会去想那些远边天际的东西,过好眼前日子才是实在。但这种亲身经历的感受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老鼠无法用言语传达自己的感动。他是有血有肉的生灵,有人愿意放下繁忙的公务为他描了画像,这一份情,当真太重。

寻到莲池,荷叶田田间锦鲤悠然。有谁一袭灰衣,立于亭心。老鼠悄声走近,是放开了胆上前一步,胸膛紧贴着宽厚的背,环住了那人的腰。能察觉到男人一瞬之间的僵硬,旋即被转过身的他紧紧搂住。

“我,没有买到糖糕。”

“嗯。”

“街头的胭脂铺今日被砸了,说是王员外家的小妾用着起了红疹。”可那小妾本就长得妖魅,真不知涂上胭脂,勾的、引的究竟是谁。

“还闹到官府去了,本就没理,还被胭脂铺的老板当着知县的面堵得哑口无言。”也有丫鬟多嘴,说天将明时见着那家大少爷从她屋里出去。被他爹那日当众掌嘴,听闻已三日食不下咽。

老鼠禁不住笑了起来,那家大少爷本就肥头大耳,这番更是肿成猪头,怕是十天半月都消不下肿。身子颤得愈发厉害,忽有温热轻轻贴上额心,再抬眼,又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心有不甘,踮脚印上那好看的薄唇,笑得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大家好梦哦~

第6章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常飞絮轻。

暮春三月,繁花似锦,偶有新妇羞过,脸上红晕骤起,螓首蛾眉,自带风情。道是谁家的小娘子髻上一支新钗,仔细雕成桃花模样,上头还镶着颗粉珠,煞是好看,衬得一头乌丝愈发黑亮光泽。

老鼠是耐不住性子缓步轻踱的,这厢还随着沈苓身侧,一岔眼,就蹲在糖人儿摊前笑得开怀。要了个老鼠模子,老人利索地揪了块糖,指尖搓了搓,便是一根细管,细细往里吹气,手指亦是灵活捻动,不多时,金黄的老鼠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墨云惊奇不已,呆呆地接过老人递来的细棍,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如孩童般一脸兴奋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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