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喝酒了?&rdo;&ldo;是。&rdo;&ldo;为什么?&rdo;&ldo;为了救同学。&rdo;我说。我知道这个问题我的答案听起来很搞笑,但是上帝作证,我确实也没有撒谎。&ldo;很好。&rdo;他忽然咧嘴笑起来,问我说,&ldo;问到第几个了?&rdo;&ldo;该第四个了。&rdo;关键时候我可一点儿也不糊涂,&ldo;接下来还有三个。&rdo;&ldo;看来我得挑点重要的来问。&rdo;他倾身,靠我近一点点儿,&ldo;告诉我,寒假后,为什么要选择突然消失?&rdo;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个他问过的问题,在那个该死的假山旁边。没想到这么多时间过去了,这个问题依然会让他感到纠结。我别过头去,不敢看他,顺便思考这个问题到底应该如何回答他是好。他却不放过我,迅速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逼我再次面对他。巴掌大的月光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直落到他脸上。那是轮廓分明的一张脸,潜伏在我脑海深处的记忆的恶魔或仙人。我半张着嘴,老毛病又犯,忽然吐不出一个字。或许,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实话加重彼此之间的难堪。&ldo;如果你不想被我狠狠揍一顿,再把你扔到街上去喂狼,你最好在三秒种内回答我的问题。&rdo;他威胁我。天知道他这套把戏对我早就不起作用了,这个纸糊的狗尾巴狼,我早就看透了他的一切。但恰恰因为如此,反而让我下定了决心告诉他真相:&ldo;因为,我去过艾叶镇找你。&rdo;&ldo;什么时候?&rdo;他吃惊。&ldo;放假后的第二天。&rdo;我说。&ldo;我怎么不知道?&rdo;他努力回想的样子。&ldo;因为我看见了你,而你没有看见我。&rdo;&ldo;瞎扯。&rdo;他说,&ldo;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rdo;&ldo;七个,你问完了。&rdo;我直视着他说,&ldo;到此为止。&rdo;我话音刚落,他的手已经握住了我的左脚踝,并开始稍稍使劲。痛,但我没有用力挣脱,我知道那对我没好处,我只是尽量坐直我的身子,警告他:&ldo;不可以这么无赖。&rdo;&ldo;我本来就是个无赖。&rdo;他面无表情地说,&ldo;你不信这个邪可以继续试,我一定好好配合你。&rdo;&ldo;我看见你和她。&rdo;我说,&ldo;在那个悬崖顶。&rdo;说完这句话,四周忽然变安静,连墙角的小虫都忘记了呢喃。而我觉得自己也轻松多了,就好像一个装满了无数灰尘的瓶子,忽然被谁擦得干净透明。就在这万籁俱静中,他咧开嘴,笑了。&ldo;你,看见什么了?&rdo;他的手继续用力,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身看着我的脸,逼近我。他的鼻息好像抚过了我嘴角的小绒毛,我甚至数得清楚他睫毛的根数。我想大叫,因为混乱的思维也因为陷入剧痛的左脚。我绝对不可能回答他荒谬且下流的问题,因为,这是我的底线,我必须坚守,不让自己进入他的圈套。所以,我下定决心装聋作哑,即使等待我的是暴风骤雨。可是,又如同好几次那样,他又一次忽然站起身来,把身后的椅子用脚往后一踢,大声对我说:&ldo;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rdo;他好像去了很久,我一直坐在那里,心仍然怦怦直跳,为自己刚才悲哀而自作多情的想法感到羞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种令我觉得&ldo;自作多情&rdo;的能力,在他之前,我不曾发现任何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对别人从来没有需索,所以没有失望,没有幻想,也没有认定。但是对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这个月亮我看了很多年,但我敢保证的是,今晚,它真的和以前任何一个晚上都不一样。它好像忽然有了生命,像某个人的眼睛正在看我,在和我交流,它好像一直在说马卓你十六岁了,以后都不许孤孤单单。我好不容易才把视线收回,里屋好像还是没什么动静,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竟然发现他在铺c黄,旧c黄单被他拆下来,扔在地上,他正在铺的是一c黄崭新的c黄单,还有明显的皱摺。他干活的样子很认真,一点儿也没有了往日的暴躁,仿佛脱胎换骨,根本就不是那个他。我倚在门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不说话,直到他头也不回地大声对我说:&ldo;脚没好呢,别一直站着。&rdo;我大吃一惊,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