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晏礼不再推脱,他张开双臂,任由陆弛为他擦去身上的水。
因为在浴室中冲了太久,此时周晏礼的皮肤通红,起了一层的褶皱。
陆弛的动作很轻柔,他神色认真而温柔,像是对待一个脆弱的孩子。最后,陆弛蹲在周晏礼的身前,连他脚腕处的水渍都擦得干干净净。
周晏礼忽然俯下身来,将陆弛环抱。
就着这个拥抱,陆弛站起身来,两人一个赤着身子,一个穿着湿溻溻的衣服,却谁都不在乎。
这一刻,他们只想用力地拥抱彼此。
直到很久很久。
这晚,他们没定闹钟,一直睡到了自然醒。起床后,才定了返程的机票。
周晏礼的病是离不开药的。不单是每日要吃的几种缓解精神障碍的药,若是出门在外,最好还要备着安眠药。
昨晚,正是陆弛喂周晏礼吃下了最后几颗药。
回到家后,趁着周晏礼洗澡的空档,陆弛把两人的行李规整好,又突然想起那几盒吃完的药。
于是,陆弛起身去书房找药。
他拉开办公桌最后一层的抽屉,依次找到了几盒药,装进周晏礼的包中。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抽屉角落的几瓶安眠药上。
陆弛想了半秒,拿起其中一瓶安眠药——
拿起药瓶的刹那,陆弛神色一变,紧接着,他用力晃了一下手中的药瓶,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声音。
他眉心一紧,迅速拧开瓶盖,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他弯下身子,伸手在抽屉中翻找起来,最后,情急之下,陆弛竟将抽屉整个拽了出来。
抽屉里面的瓶瓶罐罐顿时都散落到地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
周晏礼闻声赶来,却发现陆弛怔怔地坐在地上,而他面前散落的,是四个空空如也的药瓶。
那药周晏礼再熟悉不过,是陆弛托姜佚明从国外带回来的安眠药。
陆弛没有看周晏礼,他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四个空药瓶上。
“一瓶、两瓶、三瓶、四瓶……”
陆弛缓慢地、一个个的数着,而后他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紧紧咬在周晏礼的脸上。
周晏礼很少在陆弛身上见到这种尖锐的目光,好像要将人戳穿一样。
他心脏一紧,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小声讨好地叫着:“老婆……”
陆弛置若罔闻,他盯着周晏礼看了几秒钟,复又低头看向那几个空瓶,口中喃喃说道:“四瓶。加上昨晚我在你包里翻出的那瓶,一共是五瓶。”
周晏礼舔了一下唇角,有些慌张地说:“老婆,我……”
“这是我离开前不久,姜总刚送来的。”不等周晏礼的话说出口,陆弛就强硬地打断了他。
陆弛抬起头来,他的视线再次停留在了周晏礼身上,却不知怎地,聚不了焦。
他像是在看面前这人,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周晏礼心脏传来一阵刺痛,这种刺痛顺着血脉在全身蔓延,渐渐的,竟传递到了周身每一个角落。
“我……”
陆弛忽然抓起身前的药瓶,发疯似的一个一个朝周晏礼砸去。
空药瓶一个接一个地砸到周晏礼身上,发出“嘭”、“嘭”的声响,接着又滚落到地面。
“一百六十五天。”
“周晏礼,我们只分开了一百六十五天!”
陆弛气得浑身发抖。分开前,周晏礼的情况明明已经好转,可为何到头来他还是吞下了超量的安眠药。
周晏礼眉心紧缩,他静默地看着陆弛,任由他将药瓶尽数砸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