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少习山,意味着西可通秦国。楚国跟秦国连通,晋国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两国联手,往东取晋国阴地,北上可渡黄河,到时水陆并进,攻下晋国都城如探囊取物。
楚国把话说成这样,已经不是请求协助,而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之所以嚣张若此,无非是瞅准此时的晋国麻烦缠身——内乱未平,被诸侯敌视,绝对不可能再跟楚国呛声。
一个是已然是强健如昨的猛虎,一个是陷入重重困境的病猫,楚国的优势一目了然。
这么一看,不能责怪蛮夷不讲信用。利益当前,楚国也不能免俗。难得一向霸道强硬的晋国生了场大病,不趁机讨点便宜,实在对不起素来贪婪的楚国。
士蔑一听话锋不对,赶紧派人请示赵鞅,问他如何处置。
听说楚国派兵迫近阴地,还扬言要打通少习山,赵鞅大惊失色。两大家族的祸乱仍未完全平息,虽说他们大势已去,可是他们最大的盟友齐国却实力强大,不敢轻敌。
赵鞅忙询问众谋臣的意思,周舍、尹铎、蔡墨都异口同声的说道:“绝对不能跟楚国闹僵,不仅如此,还要积极协助他们捉拿蛮子。为防楚国借机生事,一定要尽快处置,争取速战速决。”
于是赵鞅命人快马加鞭的把意思传达给士蔑,要他务必全力以赴协助楚国,此事若办好,重重有赏。
千叮咛万嘱咐传令兵,赵鞅这才放心。
“唉,何曾想到我堂堂中原霸主,竟畏楚如斯?”赵鞅喃喃自语道。
“事移时易,一切皆有可能。”蔡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君主着急把女儿嫁给楚王,越国也以礼结交,蛮族小国对楚国更是毕恭毕敬,战败之后的楚国真是扬眉吐气,威风胜过从前。”赵鞅的语气酸溜溜的,像被有了新欢的丈夫遗弃的妇女,只剩下以泪洗面,衣带渐宽。
“别忘了楚国可是忍辱负重十年之久才恢复往日雄风的。”蔡墨提醒道。
“柏举之战”发生在公元前506年,楚国从泥潭中走出,开始大开杀戒要追溯到公元前496年灭亡顿国。接着是次年灭胡,紧接着又包围蔡国国都,逼得蔡昭侯把奴隶捆绑出城投降。虽然蔡国仍是投靠了吴国,楚军临境还是震慑了蔡国。
“楚王可称得上是中兴之主。”赵鞅皱眉又道:“否则,怎敢对我国极尽威胁之能事?”
楚国的态度恶劣引起了赵鞅的不满。在赵鞅心目中,晋国再不济,也是打不倒的大国,更何况从前辉煌闪耀,中原诸侯无人能望其项背。
“时也命也。”得到赵鞅的许可,蔡墨缓缓走进来。“将军不必太在意,荆蛮向来如此。再者,既是已知蛮子已入我国境,楚军又有重兵堵截,谅他插翅难飞。此次行动,楚军为主,我国顺势做个人情。待到内乱平息,日后遇事还能跟楚国把人情讨回来,咱们不吃亏。”
“嗯。”蔡墨这么一说,赵鞅很是受用。但是一想到内乱已经进入第七个年头,每当以为火势已灭,谁料星星之火又起,真是令人沮丧。
“将军可是为平乱烦恼?”
赵鞅点点头。
“时候既到,事情便迎刃而解。若是未到,只能守时待机。”蔡墨轻轻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军不必想太多。”
“也对。”赵鞅抿了抿嘴,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感慨道:“董叔对我的劝诫,不外乎两个字——‘冷静’。如今看来,躁进确实是本将军的一生之忌。”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世上哪有面面俱到的人?完美无暇的玉璧?”蔡墨安抚道。
“话虽如此,只是每每想到,若是遇事总能多想几分再行动,或者许多事情的结果会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