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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ldo;因为我见到了她的本来面目，那天我们入山搜寻白先生归来，她当着我的面殴打小休，下手很重。&rdo;

&ldo;主仆之间不都是这样吗?也许她们本就有某种默契，只是你不知道罢了。&rdo;

&ldo;不管怎样说，她都做得太过分了。&rdo;

&ldo;果真如此吗?&rdo;若英以她惯有的缓慢语速说道，&ldo;&lso;星有好风，星有好雨&rso;，人的喜好各异，断不能以一己之见去衡量。《吕览》里记了一则故事：&lso;人有大臭者，其亲戚兄弟妻妾知识无能与居者，自苦而居海上。海上人有说其臭者，昼夜随之而弗能去。&rso;露申，假若小休偏偏就喜欢於陵君的那份残忍与嗜虐呢?&rdo;

露申听懂了若英讲出的每个词，却无法理解对方的观点。她很清楚，自己头脑健全、平庸且缺乏见解，脑子里只有属于她这个阶层的最低限度的常识。不论是令人舍身的忠义，还是令人互相残杀的恶念，她都以为离自己尚远，不必去理解它们。

与姐姐们不同，露申本就很适合生活在这远离尘嚣的谷地。

如果没有遇到於陵葵的话……

&ldo;回答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我不喜欢如此残忍且嗜虐的於陵葵。仅此而已。所以才要与她绝交。&rdo;

&ldo;&lso;友直、友谅、友多闻&rso;，她至少算得上&lso;多闻&rso;吧。这一点恰恰是你最欠缺的。不喜读书又没有离开过云梦的你，不该错过这样的朋友。&rdo;

&ldo;若英姐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地撮合我们呢?&rdo;

&ldo;处心积虑吗……我只是怕你后悔罢了。&rdo;

&ldo;我不会后悔的。&rdo;

露申决绝地说。

&ldo;等到只剩你孤身一人的时候，就会后悔了。&rdo;

&ldo;果然，若英姐要和她一起离开吗?&rdo;

&ldo;我没有那种打算。我会留在云梦，死在云梦。&rdo;

这样说着的若英，并没有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ldo;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孤身一人。以后，我想一直守在若英姐身边。&rdo;

听完露申的话，若英展露出了笑容，旋即又变得面无表情。露申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担心再也见不到若英的笑容了。

&ldo;如果你不愿见於陵君，我一个人去为她送行好了，顺便带小休回来见你。你既然不忍见於陵君虐待她，以后请对她好一些。不过我总觉得小休一定不愿留下来。於陵君这次真的做过头了，她完全是在逼小休反抗自己。她让小休陷入困境：若离开主人，是不忠诚的;若反抗她的命令、执意留在她身边，亦是不忠诚的。小休就这样落入了进退维谷、羝羊触藩的境地，不知道她会怎样选择。&rdo;

&ldo;我还是和你一起去一趟吧。如果於陵葵能保证以后善待小休，我倒是希望她们的主仆关系能继续维持下去，否则对两个人都很不利。&rdo;

&ldo;你这不是很为她着想吗?那么，等你洗漱好一起过去吧。&rdo;

若英如是提议道，露申应允了。

两名少女披蓑戴笠，向於陵葵的住处走去。

这时雨势稍杀，地面却甚是泥泞。天色不似昨日那般昏暗，想来快要放晴了。只是雾气在谷中弥漫，阻碍着两人的视线。

经过主屋之后，她们又向前走了百余步的距离。

继而，就听到了嘶哑且低沉的哭号声。两人无法判断声音的主人，却听到了小休的名字。到这时，露申已经预感到了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迈开步子，踏过泥泞的地面，奔向声音传来的位置。泥水溅在她的裙襬上，仿若被风吹干的血痕。若英跑在她后面，当过于残酷的一幕映入眼中时，她跌倒在地。露申也无暇顾及受了惊吓的堂姐，因为，她看到了绝望恸哭的葵。

葵枯坐在树下，将已停止呼吸的小休抱在怀中，渐渐无力再哭号。

小休的颈部留有紫红色的勒痕。

一条枲麻撮成的绳索悬在树枝上。绳有拇指粗，绕树枝两周并打结。打结处向下二尺，又有一结，结下呈环套状。环套上的结距地面约六尺五寸。绳索下方是一块长近两尺、宽约一尺、高约六寸的褐色岩石。石块棱角很是分明，远看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块土砖。

露申根据她所见的人与物，试图还原她到来以前发生在此地的事情：恐怕，小休是自经而死的。她先踩着石头，踮起脚，将绳索系束在树枝上，再把余下的绳子结成一个环套。最后将头伸入环中，踢开石头，让绳索了结自己的生命。葵发现尸体之后，抱住腰部将她从绳套中取下，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ldo;葵，小休她……&rdo;

露申不知所措地问道。葵却毫无反应，犹自哭着。她的嗓子已经完全喑哑，此刻只是鼠思泣血。若英则蜷缩在露申身后，双手支撑在地面上，深深地低着头，口里念叨着什么，露申也无法听清。

&ldo;我们将她搬回屋里吧，总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rdo;

露申提议道，仍得不到葵的回应。

&ldo;葵!请你振作些!&rdo;

她从一旁晃动於陵葵的肩膀，小休的尸体也随之摇动着。

&ldo;全部都是我的错。我以为她这次也会服从我，结果却是这样。&rdo;

恐怕，小休是因为昨日葵的那道命令才寻死的。葵执意要断绝与她的关系，命她留在云梦。小休却不愿离开主人，又无法让葵收回成命，结果选择了这种方式，以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