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页小说站

第8章（第1页）

高林说到这里，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脸红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好在孩子们都没听出来，小四更困惑地问：&ldo;什么是妈妈?&rdo;高林第一个念头是小四在故意捣乱，但看他那自然的眼神又不像，反过来压住自己的疑惑，问小四：&ldo;那你知道什么是爸爸?&rdo;小四点点头：&ldo;当然知道，不过他很多年前就死了，我就一直住在村长家里。&rdo;原来小四是个孤儿，高林有点心疼这孩子，不想多说什么，就指了指小四身后的杨小栓：&ldo;就是和他妈妈一样了。&rdo;小栓站起来，认真地说：&ldo;高先生，我们家没有妈妈。妈妈是什么，好吃吗?&rdo;高林手一抖，粉笔掉在了地上。八个孩子八双清澈的眼睛困惑地看着高林。高林对着几个孩子看了又看，点了和小四差不多大的杨小秀的名字。这是个有点腼腆，手上戴个明晃晃的收口银镯，收到最后一节还是显得宽大，明显是上代人戴过留下来的。高林问：&ldo;小秀你见没见过妈妈?&rdo;因为小秀这个名字很女气加上银镯，高林想会不会是他妈妈起的。小秀看着高林，迟疑地问：&ldo;……高先生您说的会不会是婆姨?&rdo;高林恍然大悟：&ldo;对!对!就是你们爸爸的婆姨，也就是你们的妈妈，你们可不能叫婆姨，你们得叫妈妈。&rdo;八个孩子对望了一眼，小秀又迟疑地说：&ldo;可是，高先生，我们的爸爸都没婆姨啊，恶水村的汉子没婆姨，谁都知道啊。&rdo;高林叫了起来：&ldo;那爸爸告诉你们是怎么生出来的?&rdo;八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ldo;从水里来的。&rdo;高林怒道：&ldo;乱说!孩子只能是由爸爸妈妈生出来，是谁教你们这么胡说的。&rdo;坐在最后面的杨小强站了起来：&ldo;村里的汉子都这么说的，村长也这么说的，陈老太爷也这么说的，为什么先生你说的和他们不一样?非说是婆姨生的?&rdo;高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人一出生凭本能就知道的问题，居然还要费这么大劲解释。更郁闷的是，自己居然解释不了。班里最小的杨小小流着鼻涕叫了起来：&ldo;饿死啦，饿死啦，小小要饿死啦。&rdo;高林这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ldo;放学。&rdo;孩子们一涌而出，除了小四，都跑光了。小秀出门的时候，回头问了一句：&ldo;高先生，你去我们家吃饭吧。&rdo;高林摆摆手：&ldo;谢了，我待会要去找村长，就不去了。&rdo;小秀&ldo;哦&rdo;了一声，看了看小四，又看了看高林，跑着走了。学舍里只剩下了高林和小四。

高林看了看小四，问：&ldo;小四你不回去吃饭?&rdo;

小四说：&ldo;我不回去了，村长让我就住这给你烧饭洗衣服。&rdo;

高林&ldo;哦&rdo;了一声，突然想起来：&ldo;小四你住在村长家是吧?你先别烧饭，带我去他家，我有事问他。&rdo;

小四边淘米边摇头：&ldo;今天村长一早就和杨大个出去了，这会估计在白水镇买东西呢。对了高先生，你上课比上次那个宋先生上得好，他说话我们都听不清楚，不像你说话我们能听清楚，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rdo;

高林背对小四擦着黑板，听了小四的话暗叫一声惭愧，其实自己在村里讲的并不是普通话，估计普通话村里孩子至多能懂个半成。

好在自己的女友范丽是表演系的，学习专业就是配音，只要听谁说过话，学起来几可乱真。自己耳闻目染下也略懂，后来从遇见杨大个开始就一直默记他的说话的语言，两天下来基本能说得和村里方言差不多了。

突然高林醒悟过来，连忙问小四：&ldo;什么?你刚才是说你们以前还有一位姓宋的老师?村长怎么对我说从来没老师来过这里?&rdo;身后的小四没有说话，高林回头一看，小四手里的淘米篮子掉在地上，湿米沾了一地，双手紧紧地捂着嘴，惊惶地看着自己身后。身后的门外似乎有动静，高林回头一看，门缝里六子正慌忙停止打着的手势，尴尬地一笑。等高林开门，六子的背影已经跑到了竹林边，很快地消失了。高林再回过头来，呆住了，小四已经淘好米正要下锅，见高林看着自己发呆，问：&ldo;高先生这有村长送的腊肉，要不要放饭里一起蒸?&rdo;地上的米粒还有零星数十粒，小四的表情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高林试探着问：&ldo;小四你刚才说的宋老师是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时候走的?&rdo;小四头也没抬：&ldo;宋老师?哪个宋老师?我刚才说什么了?哦，对了，我问先生这腊肉是放锅里和饭一起蒸，还是……&rdo;小四抬头看着高林：&ldo;还是和咸菜一起烧?烧了就怕咸口，先生你吃不惯。&rdo;高林盯着小四，小四擦了擦脸上：&ldo;怎么了先生，我脸上有了灰吗?&rdo;高林摇摇头：&ldo;那你刚才有没有说村长出去了?和杨大个一起去白水镇了?&rdo;小四惊讶地对高林说：&ldo;什么?他们出去了吗?我不知道啊，我早上来的时候村长还在家呢，没听说他们要出去啊。&rdo;高林的脸沉了下来，盯着小四的脸不说话，小四无辜地看着高林。高林说：&ldo;小四，老师不喜欢说谎的孩子，你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师?&rdo;小四急了：&ldo;什么啊先生，村长真的在家啊，不信我带你去。&rdo;高林看着小四，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再次对小四说：&ldo;老师不希望你骗人。有什么事情希望你告诉老师。你看地上还有米……&rdo;小四突然发起脾气来，一下把米篮摔在了地上，米粒全部滚进了泥土里：&ldo;先生你不相信人!不相信人我就回去，你自己烧饭吧。&rdo;高林看着一地的米，再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撒的，只好叹了气说：&ldo;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村长那里一下。&rdo;小四出门就走，高林紧跟在后面。村长家离学舍不近，走了一会才到。小四没到门口就喊了一声：&ldo;村长，高先生找你。&rdo;村长立刻从屋里奔了出来：&ldo;欢迎欢迎，先吃饭先吃饭。&rdo;小四掉头对高林说：&ldo;先生我没骗你吧，我就说村长在家嘛。&rdo;高林看着村长热情拉住自己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