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面不改色地竖起一只大拇指,称赞道:“大当家高明。
“只是我信大当家,我爹却不会轻易信,毕竟这事儿没有证据。”陆承的神情冷静,他静静盯着金四钱的眼睛问,“不晓得这消息是谁透露给大当家的?能否让我见见那人。”他用杯盖推开茶盏中的浮叶,好像吊儿郎当地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么
“好说好说。”金四钱笑道,“稍后我替九郎引见。
陆承注意到“稍后”两个字,便知道自己要见这人,还需得先用些东西来交换。
他启唇问:“大当家这几日,可有碰上什么难处?”
金四钱笑一笑,亲自将他从雕花椅上扶起来。几人走到楼梯的拐角处,金四钱指了指一楼雅间的赌桌上,那位坐没坐相,满脸胡子拉碴的粗糙男人。他说:“此人今日在坊内可谓无往不利,赢了我不少本金走。
“九郎去对上他,试一试如何?”
陆承的目光不露声色地在男人身上逡巡
遭,他皱眉问:“北夷人?”
金四钱身边的一个小厮恭维说:“九爷好眼力。
陆承的神色冷淡下来。
自怀山之变,瓦刺入侵大周边镇,在大周境内进行了一番奸淫掳掠以后,朝廷人人谈及北夷番邦色变。百姓更是对瓦刺、鞑靼诸族都恨之入骨。还是蒋国公去年打了场大胜仗,成功换回被俘虏的光熙帝以及文武众臣后,大周才与瓦刺的邻居一一鞑靼重新进行开市互通。曹道梁看到北夷人,也不禁寒着脸说:“大当家这赌坊里,还真是人畜不忌。
少年这话讲得非常不客气,金四钱却笑一笑,说:“自然。在我这里,有钱就是大爷。”
“不然,九郎小小年纪,凭什么被我的下属遵一句九爷?”他笑说。
曹道梁忍不住怨道:“你一”居然把九哥和北夷蛮子相提并论!
“曹大。”陆承拦住了想为自己
出口气的曹道梁,他冷哼道,
“大当家这话没有说错。”
金四钱早知陆承心性奇特,不受世俗观念拘束,并非那等圣贤书读多了的傻呆子,这也是他极其欣赏少年的地方他挑眉,对着陆承说:“别小看北夷人,这蛮子博弈技巧了得,甚至胜过许多中原人。九郎敢不敢赢他陆承神采飞扬地笑了笑,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只是眉眼间自有股骄矜不训,他道:“有什么不敢?”
言罢,陆承坦率下场。
满面胡子的鞑子男子面前的金银稞子已经密密麻麻地摊了半张桌子,见到与他对赌的位置换了人,他身边的一位侍从说:“好好地,作甚忽然换人?这位侍从一开口,浓重的口音便扑面而来,仿佛还能闻见大草原上的牛羊腥膻味儿。
陆承面色不改,曹道梁下意识厌恶地皱起眉,金四钱则笑说:“宾客不是一直要找我们这里赌术一流的人吗?”“九郎在我这儿,堪称一枝独秀。”金四钱客气地笑道,
“让他陪贵宾玩几把,不知贵宾意下如何?
侍从还欲骂人,坐着的鞑子男子这时张嘴说:“可。
他的言话说得比身边的侍从要地道多了,只能从中听出少许番邦口音。
陆承到来之前,他们在玩番摊,鞑子男子一连猜中了许多把。见到陆承上来,男子忽然说:“番摊玩多了没意思。“换博戏。”
“哦?”陆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砾,他问,“哪种博戏?”鞑靼男子说:“握槊,或者小博。
陆承不由看了眼男子。
博戏在现如今的赌坊里头,受众群不高。一是因为比起斗鸡、番摊、骰盅这一类,博戏相对而言少了中赢钱时扣人心弦的紧张刺激感,二则是因为,六博偏雅,需要一定的技巧和策
陆承收回轻敌之心,气定神闲地说:“那就握槊。
很快有人撤下番摊时的器具,重新换了副握槊专用的棋盘。
握槊是一种棋盘类的游戏,据说起源于天竺,大约在南北朝时传到中原,于唐朝最为兴盛。相传,唐玄宗和杨贵妃都曾沉迷于此。握槊之所以被称为握槊,是因为所用棋子的形状长得像拿在手里的兵器“槊”
握槊的规则有些类似于现代社会里的跳棋和西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