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淮轻轻地挣脱开裴泽的手,顿了顿,淡声问:“郑阿姨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写下这部小说的?”
裴泽转过头去,看着她,心里更加肯定,她不可能接受他这个靠不光明的手段出道的男主,所以她才公事公办地问秦导的话,十分冷静地在处理这整件事。
“她从生病退休以后,就开始在家里写起小说,她总说成名要趁早,要是自己能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写,她现在一定已经是有名的大作家。”秦导苦笑着说,“可是我知道,那是她的玩笑话,她并不是为了成名而写的,里面写得都是她未完成的心愿,整部小说里,写得都是她的遗憾。”
秦导话虽说得波澜不兴,但只有裴泽明白此时他的心里有多么歉疚,他从未支持过她的梦想,也没关心过她要的是什么,直到现在,就算他后悔了,她却已经时日无多。
江心淮蹙着眉头想,很多作者都抱持着同样的想法在创作,然而,郑阿姨写的可是女尊文,难道她心中对秦导其实非常不满?
她见过他们夫妻相处的情况,虽说不上是如胶似漆,但老夫老妻间,那种互相了解,互相扶持的样子还是有的,她不觉得感情上的问题,会是她写女尊文的原因。
裴泽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意味深长地说:“郑阿姨想写的不只是女尊文,她把秦导写进去了,里面每一个跟芙瑶在一起的夫君都是跟他不一样的人,她想透过他们对她的好,来暗示她曾希望过,而他却从来没有为她做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令人难堪,裴泽并不想在这样情形下,继续打秦导的脸。
江心淮却只是冷漠地应了声,“嗯。”她不是傻子,更何况没人比她更懂得这本小说。
一时间,裴泽觉得自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般,从头到脚犹如结冻,她这样子何止是瞧不起他而已,她的举动再再跟他说明,她对他那部小说的不屑。
裴泽知道,依照她现实且冷淡的个性,肯定会说,哪来这么多崇高的内涵呢?不过只是一本乱七八糟的网路小说而已,还是没人看的那种,说是为了满足意淫各种优秀男人而写的也就算了,说什么伟大崇高的理想,根本是笑掉人的大牙。
就在他越来越觉得恐慌的时候,私人看护从病房里出来,在他们面前说:“太太想单独跟裴先生和江小姐见一面,她有话想对他们两位说。”
秦导点点头,这才显露出一点哀伤的语气说:“我买榜的事,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至少在她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作品或者故事中的人物,能被读者喜欢。”
裴泽虽然向来不太知耻,但他还是极有自尊心的,他听秦导这么说,十分不以为然:“作假得来的东西,有什么意义,你这样做,实在是荒谬至极!”
秦导沉重地说:“就算荒谬,就算所有的一切,在外人眼中看来都不过像是一场闹剧,但只要她能从中得到快乐,又有什么关系?过去,她要的我没有一样能给得起她,但现在,即便我想给她,她却已经没有时间要了。”
江心淮瞪着裴泽,出声打断他们两个人的争论,“进去吧,不要浪费时间争辩这些无意义的事。”
裴泽这才转过身去,大步向前,手却不忘记往后拉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拉进病房里去。
第一眼看到郑阿姨,她一点也不像病重的样子,只能躺在病床上,相反地,她的病床背部被升起来,整个人斜倚在上头,她的手里吊着点滴,脸色蜡黄,精神十分委靡,跟之前见过的样子差异非常多。
可至少人是清醒的,裴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们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别站着,太拘束了,腿会酸的。”郑阿姨说起话来倒还算正常,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她不过是太累了,才会在家里晕倒。
裴泽从旁边搬来两张椅子,拉着江心淮,在她面前坐下。
“郑阿姨,刚刚我们已经听秦导说了,他告诉我们,妳是裴泽那本小说的作者。”江心淮开门见山地说。
裴泽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总不会直接就跟郑阿姨说他会被提取出来当男主,全是因为秦导在背后用了许多不正当的手段。
他紧盯着她,试图在眼神中跟她传达,那些话千万不可在郑阿姨面前说,这无疑是一个很重大的打击,他怕郑阿姨会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