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句话就惹得左边一人怒气冲头了,立刻站出来一声质问:“交代?你要什么交代?你可还知道那是堂堂皇家嫡女?身为朝廷重臣,居然因为几句街巷传闻就要来问陛下讨要交代,你这年过半百的日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谈吐粗俗甚而出言不逊的朝臣年仅三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身穿着明黄色朝服,头戴银冠,正是户部副阁璠斌大人。这位深得太子信任,一手提拔上来的壮年重臣向来果敢能言,更对皇室忠心耿耿。他听到有人胆敢如此诋毁皇女,气得那张红脸都涨成了紫色,一时没忍住就指着对方破口大骂出来了。
“你……你这红面鬼,怎敢如此羞辱与我!既已成通缉罪犯,哪里还有身份区别,皇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
“有什么罪?我只问你,当初那通缉令上可曾有只言片语写了弥幽殿下的罪责!?”
“这……”左大人稍显犹豫,那通缉令倒是的确未曾写上罪名,只说是有皇女潜逃在外,交由全国各部搜查,不得有丝毫伤害,这让他一时词穷,却还是犟着脖子喝道,“不管是否写明,通缉令可不是儿戏!如今就算要赦免,也当由我们刑部先审讯一番,以正视听,否则国法威严何存!?”
他话音未落,左派人群里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句:“哼!当年的通缉令并不是陛下亲书,而是你们这群刻薄寡恩之徒恣意妄为,借着民意起事,否则,陛下又如何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通缉?!”
这话一出就引得对面那群昂首而立的皇亲们大发雷霆了,虽然当年确实不知道是谁起的由头,要逼得皇帝去下通缉令,但事已至此又怎么能露怯,平白掉了自己的威风?即刻便各出理由,七嘴八舌地吵嚷了起来。
“当年那事难道还够不上罪名?自从天启之后,妖女就不断吐出祸国之言,传遍了京城,闹得人心惶惶,各处神殿更是相继发生了种种灾异之相,都已经不断有人申请要搬去新兰城了!这还不算严重吗?难道非要这全城人都死光才算得上罪责!?”
“可怜我那孩儿,参加天启仪式之后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啊!差点让我担心地半条命都丢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少拿腔拿调来唬我们!你以为我们没参加过天启吗?当年处处透着诡异,就算皇帝不下令,我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别吵,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哎哟,不要挤我!”
大殿内吵闹不休乱作一团,皇帝却似乎毫无听觉,一直靠坐着纹丝不动,眼角都没颤一下,仿佛入定了一般。
玉王看到这群蠢材在那乱说一通,离他今天想要达到的目标越行越远,甚至都开始抱怨起家常了,顿时恨得牙痒。真是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好在他本来也没将宝押在这群废物身上,眼见情势渐渐失控,便走出队列重重一声咳嗽:“行了,当年之事早已是定论,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她又重新出现,究竟该怎样处置?皇帝倒是给个说法!”
他这一句质问又将话题扯了回来,左右两派闻言更是群情激奋地各出狂言,争执不休:
“定要将她贬为庶民,驱离楻国境内,否则,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引出灾祸来!?”
“混账话!无凭无据,你怎能对堂堂皇女下此恶毒手段!她可尚未成年,你还是嘴上多积德吧!”
“怎么无凭无据?前些日子城里那场幻光花风波,定是跟她有关,否则为何这么多年温室里从未出过岔子,偏偏她一出现就枯萎了呢?”
“胡说八道!那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吗?”
“哼!你怎么就知道她当时不在城里?这次若不是玉王殿下在场,又有谁能拦得下她来?”
朝堂上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尤其是那众位皇亲,一个个咬牙切齿地真想将那祸害置于死地一般。莫阁老眼见众人争吵不休,皇帝又仍是紧闭双眼似乎根本不愿表态,为防事态激化过度,正要出言圆场,却听到大殿外面传来一句清亮的嘲讽。
“孤几日不在,这朝堂倒成了街头菜市……是不是还要给诸位点上一份凉饮,喝完了再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