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装着食盒,赵熠站起身来,负手,“阿爰,这几年与契丹打仗,一直在输,你知晓吗?”
赵微君点头,她当然知晓。
赵熠又道,“国库空虚,北有契丹,党项,西有吐蕃,回鹘,南有大理虎视眈眈,阿爰可知,朝廷不废一兵一卒用何种方式能换来和平吗?”
赵微君蹙眉深思,不敢说那个答案。
赵熠摸摸她的长发,道,“阿爰,你是朕的妹妹,老王爷同朕情谊深厚,如父般待,朕如何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赵微君被赵熠摸脑袋,从小到大,可这次她觉得有些寒凉,大热的天,像是背上爬上来一条毒蛇,背脊生寒。
她知宗室女的命运,可落到自己身上……
赵熠余光打量着她,打算乘胜追击,“故而,阿爰呐,留在汴京不好吗?有父亲有兄长,有友人。”
谁料赵微君竟然抬头,大义凛然,“我去,我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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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熠吓了一跳,却隐隐瞧见赵微君眼中泪花,“若是我一人,能换和平,为何不愿?”
这下轮到赵熠怔住了,他一向只觉得这个皇妹淘气顽皮,如今她这副表情不是装的,心里莫名生出些感动,就像在邠地时,她偷偷分给自己的半块芝麻饼,说她自己不饿。
都是如今这副,坚定的神色。
“阿爰啊。”赵熠语重心长,“契丹,党项之地,你知道距离中原有多远吗?万一首领去世,你要接着嫁给新的首领,多么屈辱。再者,他们那边物资贫乏,你愿意过小时候的日子吗?”
赵微君攥着拳,手心发汗,她怎么会愿意?没有自由,没有食物,不见天日的日子。
“可是,皇兄,我……”
赵熠打断她的话,劝道,“皇兄年岁大了,他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阿爰。”
赵微君此时已经被套进去了,想到父亲晚年凄惨,满头华发,咬着牙额上青筋显现,好半天才如释重负般。
“若是来世女子能从军,阿爰再来报国。”
赵熠是真的被感动到,手在赵微君肩膀上捏了捏,“国若皆是阿爰,幸矣。”
赵微君走后,身边的公公拱着袖子皱着眉问,“圣上,您真的打算过让郡主和亲?”
赵熠拿起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笑,“和亲?和什么亲?和亲有用吗?”
和亲不是弱者的摇尾乞怜,而是强者的友好邦交。
公公笑笑,低了低头,“奴婢不懂,圣上到底是心疼郡主。”
赵熠叹了口气,“朕的皇妹,如何不心疼啊。”
*
从御街过大晟府,走西大街,御史台便在此处,此官署为中央行政监察机关,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
这些日子御史台可是惹了大麻烦,因联名上奏了淳王土地兼并,府内蓄妓,且犯下人命官司等,又因连年打仗,国库空虚,向圣上上札子,要求降低皇室宗亲的开支用度,以减轻国库负担。
御史台这些日子可是成了汴京皇室宗亲的眼中钉肉中刺,尤为主笔之人,更遭人恨。
申正一刻,御史台陆陆续续有官员散值,三三两两结伴论事,“卢升真是不知悔改!这都多久了?花着朝廷百姓的钱,仗是一场都打不胜。”
“准是贪墨了朝廷的钱!我今夜回去便写折子,明日参他!”
几位台院,谏院的青衣官员还未走几步,就看到街道旁围着一堆人,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开口训斥,“散值不归家,在此处聚集做什么?尔等……”
话还未说完,便瞧见那堆人远远走开,眼前的女子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匹,身边的婢女拿着令牌,“宁安郡主在此。”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跟着先上前拘礼,心里却犯嘀咕。
御史台这么一遭,据说宁安郡主的郡主府都得延后修建了,这小霸王的性格,不是来拆御史台的木头吧?
赵微君摆摆手环顾一圈,“同你们无关,我是来找晏俍的,你们当中有人是他吗?”
众官员摇头,大家都知晓官家赐婚,只是寻常人家女子谁会如此大喇喇的直接找到公门来,也就宁安郡主,不禁为晏大人捏了一把汗。
又等了一刻,赵微君才从大门里看到有人出来,约摸是他绯衣明显,站在一众青衣中间,叫她一眼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