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崩人设了,孟晖深吸口气,轻轻颔首:“如此,便多谢这位施主引路。”
来人连道“不敢、客气”,随即笑着转身,快步在前方带路,时不时还仔细嘱托孟晖小心脚下,可谓殷勤备至——孟晖觉得,对方这般热切的态度,就仿佛是将自己当成终于到来的救命恩人一般。
心中疑惑,孟晖面上却丝毫不显,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暗道十分逼仄,还有不少分叉路口,也不知是通向其他方向,还是为了防范迷惑误入之人。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带路之人停下脚步,朝前方做了个“请”的手势;“接下来,还请国师一人前往吧,属下……还是不进去为好。”说话间,他的表情十分古怪,又是庆幸又是无奈。
孟晖看了他一眼,没有察觉到任何恶意,便缓缓点头,走进前方隐隐透着亮光的洞口。
一踏进洞口,眼前豁然开朗,使得孟晖因为先前狭窄的密道而压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只是还不待他打量四周,便看到眼前一花,一道人影猛地向自己扑来。
倘若不是那熟悉的气息,孟晖差点就一脚踹了过去——当然,就算是知晓来者是谁,孟晖也依旧十分想要踹上那么一脚,让自己泻泻火气。
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脚底板,孟晖任凭自己被来人抱了个结结实实。等待片刻,发现对方依旧不准备撒手,他眉心稍稍一跳,肩膀微挣出一条空隙,随即抬手抵住对方胸口处冰冷坚硬的铠甲,逐渐用力。
察觉到孟晖推拒的动作不容置疑,来人僵持了片刻,便不甘不愿的顺着这股力道松开双手、后退一步,终于让孟晖看到那张俊逸到极点、却又可恨到极点的面孔。
很显然,比起没有半点“重逢”喜悦的孟晖,太子那种得偿所愿的满足却是发自内心的。他眸光灼热、笑容明媚,简直称得上欣喜若狂,直让孟晖越发的莫名其妙。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子笑得这么漂亮,哪怕孟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与质问,此时也有些发不出来,就连开口后的语气都不由得柔和不少:“殿下,您这是……”
话未出口,孟晖便被太子迅速打断:“孤就知道,国师一定会找到孤的!不管孤身在何方,即使藏得如此隐秘,国师也必然会寻孤而来!”
听到太子这一句话,孟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
毕竟,他连夜跑过来,满腔愤怒不满,竟然忘了将自己的行踪遮掩一二,大大咧咧的把自己“原本就知道太子身在何处”的事实暴露了出来。
如此大的纰漏,不禁让孟晖有些后背发凉。他不知该如何解释陈川派了数万人都找不到太子,而自己又是为何这般快准狠的找对地方的。难不成要胡诌自己不仅是得道圣僧,还是个能掐会算的神棍?但就算是神棍,应当也只能算上个大概方位吧?
当然,除了难以解释外,更加让孟晖不安的则是自己犯错的原因。孟晖自认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贯小心谨慎,做出任何决定时都会思前想后,避免被世界位面的土著们怀疑。而这一次的错误,不仅是由于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更加重要、也更为棘手的是,这说明自己正逐渐对太子丧失警惕之心——而对于一个维护者而言,丧失警惕可是任务中的大忌,仅次于爱上世界位面的土著。
心中如此警醒自身,孟晖沉吟着看向太子,刚打算开口、将自己的失误圆过去,却不料正对上太子灼灼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中不仅没有半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人知晓的警惕戒备,甚至满满都是“国师本来就应该知道孤在哪”、“这样才对”的心满意足,而更加诡异的是,孟晖竟然觉得自己还从中读出一点点“你怎么现在才来,孤等你很久”的幽怨嗔怪。
孟晖:“………………………………”
——其实,自己警惕心下降,也不全都怪自己啊,大部分都是这位不安牌理出牌的太子的锅!
明明在孟晖的想法之中,皇家都是些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但这位太子殿下在他面前,却偏偏极为坦诚,宛若一名如假包换的傻白甜。
——面对这样的傻白甜,任谁都警惕不起来好嘛。
对于自己不恰当的行为没有受到太子任何的质疑与审问,孟晖半是放松半是不甘。他定了定神,干脆直接发问:“对于小僧能寻到您,殿下似乎一点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