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云师傅坐在讲经堂前讲解着《圆觉经》:“‘如是我闻。一时婆伽婆。入于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一切如来。光严住持。是诸众生清净觉地;’这里的如是,就是白话所说的就是这样,我闻,是我听到的,一时,是指在某个时候。就里指佛弟子当年结集佛经时,记性第一的阿南将释迦牟尼佛所说的话,凭着记忆原封不动的重讲了一遍,为了征信于在场的已得神通的五百位大阿罗汉们,每一部佛经开头都用如是我闻。表示是我阿南听到佛这么说的,并不是阿南自已随便说的。婆伽婆是梵音,又名婆伽梵,是佛之果号,翻译佛经时从来不译。婆伽婆这个名称包含六个含义。一,自在,证了道,成了佛,一切自在;二炽盛,功德炽盛,智慧炽盛……”
秋香抱着大壮悄悄走进来,见满屋子的人都静静的听着经,她猫着腰在后面找个地方坐下来,小声嘱咐大壮?:“别哭别闹,千万别哭,你要哭人家就把你撵出去了。”
济云师傅冷冷的扫她几眼,继续讲经:“佛在哪里讲这部大圆觉经呢?不是在天上也不是在人间,是在自性中讲。神通大光明藏,是自性境界,是大光明定境界。真正证了道的人才能进入此大光明定中,同时也得大神通成就。这个神通不是变幻的魔术,更不是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因为这五通是小神通,鬼神都有,大光明藏是大神通是大智慧大般若,包涵着漏尽通,也称第六通,唯有大罗汉才有。佛六通具足,然而这些还不是佛的境界,佛的大神通比此六通更为广大……”
秋香听得聚精会神,仿佛进入了那个美妙的境界,正在聆听佛祖的教诲,朦胧中济云师傅变得无比的亲切慈祥,身上发出了耀眼的光环……
前面一个妮姑回头看大壮,冲大壮挤了一下眼睛,大壮被吓着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把秋香从那个境界拉回现实,“怎么了?快别哭了!快别哭了……”秋香一边小声哄着大壮,一边偷偷看济云师傅的表情。
经堂内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这里,济云师傅停下讲经,用戒尺敲一下案桌,没有说话目光留在秋香身上。场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壮也吓得不敢哭了。
秋香本来已经迟到了,又抱一个扰会场的孩子,有人发开了牢骚:“这是听法还是哄孩子……”
秋香一脸的窘态坐不住了,抱着大壮跑出经堂。
济云师傅环视着在坐人,严肃地:“烦恼关不住,障碍多自寻……《圆觉经》讲的是一乘圆教,是教人见性成佛的,六根不净如何见性!七情不灭何以近佛……”她的话是在说秋香。
秋香忧心忡忡地抱着大壮来到门口梧桐树下,大壮看到了树上的知了立刻有了笑脸,伸出小手呀呀叫起来。秋香遗憾地摇摇头:“你这孩子真能添乱……”她后悔留下了大壮,影响到她听佛经。《圆觉经》是论述‘依圆照清静觉相,永断无明’的理论,以及‘修止、修观、修禅’的修行方法,是一部重要的佛经大典。秋香错过了济云师傅的讲经传法非常后悔,“你这孩子太能添乱了……”事以至此她只能自己生闷气,“唉……嗨……”
天牛兴致勃勃捧着黑瓦罐回到家,进了屋就冲躺在炕上的母亲道:“娘,这回没事了,这回病肯定好了。”
赵老太干咳着,吃力地支起身子看着儿子:“那是啥东西?”
“娘,是好东西。你等一霎。”天牛跑到厨房拿回一个空碗,往碗里倒上大半下咒水递给母亲,“娘你快喝,喝了就不咳嗽了。”
“这是啥?药啊!”赵老太半信半怀疑的接过水碗喝了几口,抿抿嘴清清嗓子,又喝了几口,“还别说,觉得嗓子清凉了……”又晃晃脑袋,“是精神作用么?咋觉得心里也亮堂了……”
天牛说:“不见得是神精作用,可能真好用。秋香以前喝过,她也说这水可灵验了。”
赵老太往下咽咽唾沫:“嗓子也不紧了,这水赶上神水了!哪儿来了?”
“俺舅给的,除了俺舅旁人也没有这宝贝东西!嗨,这水再好使也就这些了,俺舅闭关了,再求不来了,这一年里谁也见不着他。”
“闭关……行啊,闭关就闭关吧,人家管你一饥还能管你百饱!过去的皇上见天吃灵丹妙药也没见他万寿无疆。过一年是一年,过一关是一关,熬死拉倒……”赵老太想起什么,穿上鞋下地,从黑瓦罐往碗里倒出点咒水,端着碗趔趄着出了屋。天牛怕母亲摔倒在后面紧跟着,一只手做好随时搀扶她的准备。
赵老太来到院墙下往黄黄吃食的盆子里倒了点咒水,小声道:“来吧,你们也来借点佛光,佛菩萨也保佑你们平安无事。”
大妮以为奶奶喝的是甜水,跑过来捧过碗喝了一口,咂咂嘴:“是凉水呀!不好喝,一点味也没有。”
赵老太笑:“俺喝着比蜜还甜,你喝着啥味没有,真是怪了事了。”看看夜幕即将降临的天空,又看看院里,问大妮,“你兄弟大壮呢?”
大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着天牛,想起大壮是让叔叔抱走的,表情舒展了:“叔,俺壮兄弟呢?他不是跟你去了吗?”
“对了,大壮你早晨不是抱走了!你咋没抱回来?把他放哪儿了?”赵老太着急了,她是怕儿子把孙子丢了。
“他在秋香那呢,他不跟俺回来,哭着闹着直打挺就是不回来。”天牛说。
“秋香?秋香能看了他吗?那是个驴孩子!再说,秋香在庙里能看孩子吗?”赵老太不放心了,“要不,去抱回来吧。”
“这都到晚上了咋去?到了那儿半夜了。没事,让他跟秋香玩两天吧,秋香说过两天她给送回来。俺看,秋香挺稀罕大壮的……”说到秋香天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从心里希望秋香能亲自送大壮回来,给他多一些和她说话的机会。慧子的离去让他孤寂万分,秋香是唯一能让他内心平静一些的人,秋香成了他精神寄托,一种莫名的安慰。
“稀罕也不行,明儿你去把大壮接回来,别在那儿烦人家……”赵老太说。
“嗯,明天要是没事再说……”天牛没说准去还是不去,他怕去早了让秋香觉得是对她不放心。
“叔,你快看,你看黄鼠狼子出来喝水了!黄鼠狼子出来喝水了!”大妮喊着。
来喝咒水的不是黄黄,是一只脊背上长着一道黑色毛的黄鼠狼,它边喝水边警惕的瞟着院里人。
赵老太嗔怪大妮:“什么黄鼠狼子?以后不行这么叫,叫它们黄黄听见没?”
“这也不是黄黄,它是黑色的。”大妮强调着自己的观点,要走过去看。
“你别过去,没看见它害怕了。”赵老太拉着大妮坐在石桌旁,专心致志的看这只黄鼠狼喝水,“这是谁呀?是黄黄的孩子还是新找的伴……”
吃过晚饭,秋香抱着大壮回到寮房,大壮这会儿很听话在她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孩子闹累了。”秋香把大壮轻轻放到炕上,和屋里的另一位妮姑说话,“他晚饭也没少吃,倒是孩子,饿了就哭,困了就睡。”
妮姑说:“今天俺看见师傅一点笑脸也没有,她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