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惊呼,沈鸾整个人忽而被拦腰抱起,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埋在裴晏颈窝。
沈鸾大惊失色,一双金缕鞋轻悬空中,她惶恐不安:“你做什么?”
“……不是怕叫他们看见?”裴晏扬眉,抱着沈鸾往屋外走,“低头。”
檐角下的檐铃晃动,落日熔金。
茯苓和绿萼闻得声音,赶忙迎了上去,瞧见埋在裴晏肩窝的沈鸾,又齐齐低下头。
廊檐下一众侍从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皆不敢抬头多看裴晏和沈鸾一眼。
乔府的家规虽比不得宫中森严,然到底是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哪敢多管闲事,个个低垂着脑袋,静默不语。
青石涌成小路,沈鸾和裴晏的院落,也就隔了一道墙。
即便如此,沈鸾一张脸仍是红透,往日不过几步路的脚程,沈鸾却觉得比天道还远。
半张脸贴在裴晏肩上,她一手环着裴晏脖颈,一手紧攥他的衣襟。
余光瞥见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茯苓和绿萼,沈鸾头埋得更低,深怕叫二人看出端倪。
寝屋近在咫尺,穿过影壁,裴晏直往沈鸾屋里走去,驾轻就熟。
倏然,衣袂被人轻轻拽了一拽。
裴晏狐疑,低头望人。
“裴仪……裴仪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沈鸾自是希望裴仪能脱离苦海,然那婚是静太妃先前向先帝求的,她再怎样,也越不过静太妃去。
沈鸾悻悻:“静太妃知道这事吗?”
裴晏皱眉,嗤之以鼻。
不过一个住在骊山的太妃,哪值得他花心思。
对上沈鸾一双忧心忡忡的杏眸,裴晏终将这话咽了下去,只道:“过两天探子会带消息来,到时和你细说便是。”
沈鸾随即眉开眼笑,手指勾着裴晏衣袂:“那你可不能忘了。”
裴晏垂眸,漆黑瞳仁犹如古井无波,他轻哂:“你对她倒是上心。”
沈鸾小声哼哼。
裴晏眉角轻挑:“你说什么?”
“我对你也是上心的!”
沈鸾自裴晏怀里跳下,孤身一人踩着落日,飞快闪进寝屋。
衣袂翩跹,那一处还有沈鸾指尖残留的温热。
槅木扇门紧紧闭上。
裴晏立在原地,望着沈鸾落荒而逃的身影。
少顷,轻轻勾了了勾唇角。
……
临近盛夏,碧蓝色的天幕宛若水洗,沈鸾窝在阮芸屋里,四方叠的冰盆,也不足以驱散沈鸾身上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