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不会有苏韬的这种魄力,中医协会是行业最高组织,想要在这个行业混迹,必须要遵守相关的规则。
但苏韬并不这么认为,既然中医协会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那就得进行变革,他相信中医界还是有一群人拥有铁一般的脊梁,能够铁肩担道义,扛起中医这面旗帜,唐南征、宋思辰、窦方刚,只是其中的代表而已。
当然,宋思辰与窦方刚,绝不是轻率地做出决定,他们看到了苏韬身上的潜质——一个敢于与世界性顽疾作斗争的年轻中医,这样的人才,是中医的星火,必须要保护下去。尽管潇潇的白血病没有根治,但苏韬经过自己的治疗,对她的身体有了明显改善,这足以证明中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宋思辰和窦方刚都从苏韬身上找到了自信,因为随着西医的昌盛,他们一度也认为,在治疗急诊及难症上,比之西医有太多不足。所以宋思辰和窦方刚都在研究“未病”,试图从这个领域找到突破口,但苏韬是迎难而上,通过自己的尝试,在研究急诊和难症上,走出了许多步,这是大胆的尝试,让人能够看到希望。
苏韬身上展现出来的能力与魅力,是王国锋并不具备的。
至于中医协会,对于二老而言,早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当唐南征主动与他们提起,要组建新中医联盟,他们内心属于既不拒绝,也不赞同的想法,但经过与苏韬的接触,两人内心发生了改变,重燃了弘扬中医的勇气与决心。
宋思辰与窦方刚都已经决定,将苏韬视作新中医联盟的核心。
不过,苏韬现在还欠缺许多东西,他虽然取得了医王称号,但不似王国锋,拥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和靠山。苏韬还需要积累资源,慢慢成长,拥有自己独一无二人脉与关系网。
简而言之,苏韬目前只能算得上汉州名医,在汉州一座城市拥有名望,想要成为弘扬中医的英雄,他还需要做出更多轰动的大事,才能扛起中医的大旗。
所以二老暗自商议,在新中医联盟成立的前期,将由他俩牵头,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再将联盟移交给苏韬。
三味堂之行,让二老更加欣慰,因为他发现三味堂全部都是年轻的中医大夫,而且所有人都能独当一面,给人营造出一种极其活跃的氛围,这是在其他中医院很难见到的景象。
……
进入十一月,天气便凉了起来,天气预报是晴天,但从早间开始飘雨,连绵不绝。
宋思辰和窦方刚回到湘南和南粤之后,就宣布退出中医行业协会,同时呼吁身边的友人加入新中医联盟。虽然新中医联盟对外的定位,与中医协会不同,主要专注于研究中医理论性难题,但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二老是因为不满中医协会的现况,所以独立出来,想以自己的力量,重组一个能引领中医向前发展的组织。
新中医联盟的注册地在湘南省会星州,成立这种民间组织,是需要经过一系列部门的审批。以宋思辰在星州的影响力,调动资源注册一个民间协会自然不在话下,仅用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完成,挂靠在湘南省卫生厅名下,作为地方卫生厅,自然不会拒绝,毕竟这也是官员的政绩之一。
宋思辰和窦方刚都是中医界宗师级的人物,只是他们的弟子、学生,就是一个庞大的人际关系网,而且中医协会这几年的确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属于名存实亡的处境,二老振臂一呼,新中医联盟在半个月之内,就邀请了两千多名成员,团体单位二十多个,这些成员百分之六十都是中医协会的成员,加入新中医联盟之后,均向中医协会提出了退会的申请。
这倒并非宋思辰和窦方刚两人煽风点火,从旁怂恿,也是因为大家的怨念早已蓄积太久,中医协会行事太官僚,召开会议都以强制性的命令,而且每年的会员费都不断往上涨,但真正做的实事少之又少,属于聊胜于无的组织。
娄子安坐在办公桌前,眉头深锁,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新中医联盟的新闻,他面色愠怒,没想到宋思辰和窦方刚那两个老家伙,竟然敢与自己对着干。娄子安拨通了个电话,是自己以前的同事,现在是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范长东。范长东见是娄子安,主动道:“老娄,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娄子安微微一怔,气短了半截,疑惑道:“长东,找我有什么事?”范长东论年龄比娄子安小几岁,娄子安担任科长的时候,范长东才刚入卫生部,所以娄子安潜意识觉得自己的资历更深厚一些,所以直呼范长东的名字,倒也算得上亲切。
范长东对娄子安很了解,对他的称呼倒也不太反感,沉声道:“中医协会出现大量会员退会的事情,已经引起了部委领导的关注,老娄啊,让你去中医协会,是希望你能安心踏实地工作几年,然后再平稳的退休,你怎么惹出这么多麻烦?”
娄子安暗忖原来是这事儿,他气不过道:“长东,我给你打电话,也正是为了此事。宋思辰和窦方刚两人,倚老卖老,在湘南省注册了个新中医联盟的民间组织,想要跟中医协会进行抗衡。如果严格定义的话,这属于造反行为?现在局里必须要介入,将这种不良的势头给掐灭,否则的话,下面地方有样学样,中医协会还如何来管理?”
范长东沉默片刻,暗忖这娄子安竟然还没搞清楚状况,语气不仅强硬,还上纲上线,夸大其词,他微微吐了口浊气,语气变得严肃,道:“老娄啊,你在中医协会也有一段时间,原本我们是希望你进入中医协会,能将自己在部委的资源,带到中医协会,让咱们国家的瑰宝中医好好传承并将之传承下去,但你到了中医协会之后,不仅没有试图改变局面,还搞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导致中医协会乌烟瘴气。我不是吓唬你,曹副总理亲自打电话给马部长,要求中医协会必须要进行整改。”
娄子安听到此处,顿时傻眼了,此事怎么会牵扯到曹副总理,喉咙发干地说道:“事情这么严重?”
范长东苦笑,手指在桌面上重重地敲打了几下,道:“你千万不要轻视这些老中医的影响力。曹副总理还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湘南省工作,得了癣疾,痛苦难耐,找了很多名医,都没有治好病。最终遇到了宋思辰,他给曹副总理开了一副药,曹副总理只吃了一个月,就康复了。西医虽然昌盛,但老中医的医术,那是没话说,能够创造奇迹。宋思辰为了成立新中医联盟,不惜亲自相求于曹副总理,所以新中医联盟才能成立得如此之快。”
娄子安顿时无语,此前他并没有想到这些老中医竟然有这么震撼的政治资源,娄子安无奈苦笑道:“中医协会并没有对不住两人,他俩为何要这么做呢?”
范长东顿了顿,酝酿了一下,徐徐道:“此事我也作了调查,原因在于中医协会多次打压年轻中医人才!”其他的事情,范长东没有当面指出,案头上就放着关于娄子安的多项指控,包括利用中医协会谋取私利,同时还有生活作风的问题。
娄子安连忙一口否认:“这可是莫须有的罪名啊?我老娄是什么人,难道你对我还不了解吗?”
范长东暗叹了口气,娄子安此人就是心胸狭隘,原本他从医政司调到中医协,就是一些部委领导,希望能够眼不见为净,没想到他在中医协会这么个偏僻的角落,还能兴风作浪。范长东也是无语了,点破道:“前几个月中医文化论坛上,评选出了一名年轻的新医王,中医协会为何要将之排除在外?还有,中医协会官网发布的那个通知,又是什么目的?老娄啊,不要自作聪明,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哪些不对之事,总是纸包不住火的!”
娄子安被范长东说得面红耳赤,虽然范长东比自己年轻,但严格意义上,如今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改口苦笑着询问道:“范局长,您觉得事情该如何处理?”
范长东暗忖娄子安终于清醒了,叹气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首先你要删除官方网站上的那个通知,并给出声明!”
娄子安犹豫道:“如此一来,置中医协会的颜面于何地?”
范长东暗骂了一声不知好歹,语气不佳地微怒道:“老娄,我问你一句,究竟是要颜面,还是想被纪检部门请了喝茶?”
娄子安眼中闪过惊色,讷讷道:“喝茶?真有这么严重?”作为一名官员、党员,甚至喝茶是什么结果。
范长东冷声道:“惊动了曹副总理,如果部委不给一个合适的交代,那是不可能的。老娄,撤掉那个通知,是我下达的命令,必须执行,至于后期纪检部门找到你,你尽量配合他们的工作吧?作为老同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言毕,范长东直接挂断了电话,娄子安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愕然无语半晌,他努力地想让自己冷静,分析究竟哪里做错了,才会惹下如此大的祸事,但怎么也想不明白。人就是这样,当他习惯了弄权、谋私之后,将踩钢丝、打擦边球变得习以为常,甚至等大难临头了,还没意识到自己早就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