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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门前的喧闹也惹来了旁观者，掌柜躲在暗处，一直到那锭金子出现，才火速地跳出来。

有钱是大爷，瞧见黄澄澄的金元宝，掌柜的双眼都发亮了，马上殷勤地喊道：&ldo;这位小爷，您楼上请，我马上派人送好酒好菜去。&rdo;回过头，嘴脸马上一变。只见那个倒楣的仆役嘴里咬着金元宝，在原地抖啊抖。&ldo;来啊，把这家伙拖到墙角去，让他把那碗狗饭给吞完。&rdo;

一行人被请上了雅房，小个子落座后，其他人才敢陆续坐下，对这种恶整不识好歹之徒的行径，早就习以为常。

&ldo;岳先生，您歇一会儿，喝杯茶。&rdo;小个子说道，体恤老人家体力不济。

岳昉恭敬地接茶杯一饮而尽，还没开口就连声叹气。&ldo;唉，出来这么多时日，竟然还寻不到觉爷，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rdo;他忧虑地说道，眉间深深的皱纹可以夹死小虫子。

&ldo;岳老您放宽心，觉爷他身份尊贵，命中注定该是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rdo;其他随从出声安慰着老人。

岳昉叹了一口气，连眼神中都充满了疲倦。他年岁已高，实在不适合这么东奔西跑，要不是骨子里的忠诚硬撑着，不愿意辜负先皇的恩典，他早就宣布放弃，告老还乡去了。

眼睛往角落一瞄，这一回连叹气都必须往肚里吞。到底眼前这位，跟觉爷是血浓于水的自家人，他作为臣子的，还是不能乱说话。

唉!先皇英明，先后贤德，两位极为受到人民爱戴，怎么生出的孩子，活像是煞星转似的，直教人头疼。

他活到一大把年纪了，不但要四处去找那个行踪成谜的大煞星，身边还要带着一个随时可能惹祸的小煞星;这段旅程艰辛极了，他几乎想流泪，跪地告老还乡。

&ldo;那张龙椅上大概是长了刺，要他待在宫里，活像是要他的命。&rdo;小个子发出清脆的笑声，感到很是有趣。

岳昉眉头深锁，忍不住唠叨。&ldo;先前说要去京城参加魔教之子的会审，就遇上一群刺客，不知心生警惕就罢了，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也是镇日跑得不见人影;一个不注意，他又到塞外去闲晃了。如今也不肯回京城，流连在杭州。&rdo;

他年岁大了，还有几年的时间能够这样追着皇甫觉跑?要是无法把当今日帝调教成明君，他怎么有脸去见先皇?

&ldo;别多想了，咱们慢慢找，总能找到他的，现在填饱肚子要紧。&rdo;小个子怕岳昉又要数落起来，出言打断了连篇叨念。

楼下的客桌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穿着仆人衣裳的高大男人声音清朗，端着一盘佳肴踏上阶梯，前往雅座上菜。

&ldo;客倌，来啊，快趁热吃了，这道八宝酥炙乳鸽可是先前才拔毛下锅的，一个时辰之前还是展翅乱飞的活鸽呢!&rdo;男人朗声介绍着，端菜的动作十分熟练，连脚步也格外俐落。

小个子一听见那声音，像是被雷打着似的，迅速地躲到其中一个随从身后，帽檐底下一双眼睛直瞧着这送菜的小二。

随从感觉有异，无心抬头看了看，先是吓了一跳，之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眼中充满了不确定。他格外仔细地再瞧了瞧，眼睛直盯着送菜上来的仆役，慢慢地靠向岳妨的耳边。

&ldo;岳老，您会不会觉得，这个送菜的店小二，生得跟觉爷有八分相似?&rdo;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愈来愈小。

岳昉啐了一声，老脸上都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大声地喝叱随从。&ldo;你在说什么傻话?觉爷是什么身份?一个送菜的店小二，就算是眉目生得跟觉爷有八分相似，怕也没有咱们觉爷的半分贵气。你说这种话，不怕被觉爷治罪吗?&rdo;他骂道，抬起头来往店小二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岳昉脸色愀然一变，满是皱纹的老脸先是胀得通红，继而转为铁青，紧接着变得雪似的苍白。他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仆役打扮的高大男人。

&ldo;觉……觉……觉……&rdo;觉了老半天，那声爷还是叫不出口。岳昉的嘴唇抖啊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哪里是有八分相像?那剑眉朗目，眼底眉梢收敛不去的慵懒邪气以及嘴角半挑起时那抹笑容;这不只是有八分相像，压根儿就是皇甫觉本人。

&ldo;啊!岳先生，这么巧，你也来杭州玩啊?&ldo;皇甫觉挑起眉头，脸没有任何错愕的表情，仍是一贯的似笑非笑，没有被这一些特地前来寻找他的忠臣及大内护卫吓着，早料到会遇上他们。

&ldo;老臣是……老臣是……&ldo;岳昉还在结巴，呆滞的视线由上看到下。

老天!最尊贵的日帝竟穿着一身粗布衣，在酒楼里送菜当店小二?更可怕的是，看皇甫觉那神态，还颇为怡然自得，端菜的姿态顺手得很。

&ldo;怎么结巴起来了呢?来，喝口酒润润喉。&rdo;皇甫觉很是体恤地说道，倒了一杯酒塞进老人颤抖的手中。他转过头，指着桌上那八宝酥炙乳鸽。&ldo;难得来了自己人，你们忙把这道菜给分了，就算是我请客吧!&rdo;他嘴角微扬，准备让熟人替他&ldo;湮减证据&rdo;。

穆红绡哪里会知道，放出去通讯的乳鸽，竟然都进了这些人的胃。

日帝亲自下令，几个大内护卫不敢怠慢，马上动手拆了乳鸽的骨架子，急乎乎地将乳鸽肉塞进嘴里，很尽职地执行任务，末了连骨头也啃得干干净净，都成了处置飞鸽的帮凶。

皇甫觉满意地一笑，转过头来瞧见岳昉仍然捧着酒杯站在原处颤抖，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他偏着头，伸手在老人面前挥了挥。

&ldo;岳先生，您怎么啦?身子不舒服吗?需要到后头去躺一躺吗?我虽然窝在这儿送菜，但是住的地方倒也不马虎，是在城外的春水楼呢!那儿床软被香，可舒服极了，等会儿就清出一间厢房来，让你歇息歇息。&rdo;他好心好意地说道，眼里闪过些许光芒，有几分恶作剧的意思。

&ldo;春水楼?&rdo;岳昉重复着这个名词，疑惑地想着，这地方似乎有些耳熟。

一个大内护卫靠在他耳边，低声提醒他。&ldo;春水楼是江南最大的妓院。&rdo;

&ldo;妓院?!&rdo;岳昉大叫一声，活像是被利钉扎了一下般，火烧屁股似地猛跳了起来，一张脸胀得通红，气血都往头脸上冲。

皇甫觉赞叹地看着老臣，一脸的敬佩。&ldo;啊!岳先生真是老当益壮，都这把年岁了，还能跳得这么高。&rdo;就是靠这股活力，岳昉才可以不死心地老是追着他吧!

&ldo;觉爷，为何要住在春水楼?您若是住在王家行馆，属下们也好就近保护您。&rdo;一个大内护卫看不过去，提出询问。他好心地伸手扶助岳昉，察觉老人家皮肤上直冒冷汗。可怜呐，两朝的老臣会不会被气得魂断当场?

皇甫觉勾唇一笑。&ldo;我来杭州，是为了瞧瞧美人穆红绡。只是啊，美人看了，酒也喝了，却发现身上的银两用罄，付不出钱来，差点没被妓院里的人痛打一顿。是美人儿舍不得我，饶了我一命，才让我窝在这儿打杂抵债。&rdo;他胡乱编着谎话，说得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