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刚决定重新开始,他还想和谢桥有很多以后,他甚至还没亲到谢桥。
他宁愿谢桥是放他鸽子,就算是和别人厮混去了也好,千万,千万不要出意外,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承担另一条生命的逝去。
只这么想一想,他都觉得周身的血凉透了。
他光着脚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西装皱皱巴巴,双手抱头,冒尖的指甲在头皮抠出一道道血痕,双目猩红,像个歇斯底里的神经质,一瞬不眨地盯着门。任何一点小声响都被无限放大,神经敏感得仿佛一碰就断。
他呼吸浑重,因为每一次换气都困难,很费力气,胃部涌起一种让人呕吐的烧灼感。纪真宜磨牙般啃咬着自己的小臂,靠这个来发泄在身体左冲右突的癫狂。
门从外面被推开,谢桥穿着运动服,萧肃清举,神情漠然。
纪真宜从沙发上跳下来的时候差点崴了脚,整个人浸在劫后重生的庆幸里,不知哭好还是笑好,“小桥你回来了,没事吧,你去哪里了?”他恨不得把谢桥浑身上下摸一遍确认他完好无损,声音嘶哑,“没事吧?你去哪了?”
谢桥垂睫看他,漂亮的眼睛里是一片黑沉的阔海,他说,“关你什么事?”
纪真宜茫然地愣在原地,谢桥无动于衷地错身过去,兀自进了房间。
番外
谢桥沉着脸,心里已经气炸了。
他今天和几个有关部门的官员去爬山,那天牌桌上一个人牵的线,临时叫上他的。一群人三四十几岁中年发福,养尊处优惯了,破天荒玩一遭,走一步歇三步,拖拖拉拉好不容易到山顶,谢桥才知道他们计划要在山上住一晚。
他急着下来,抄的小径太陡,一脚不慎还踩空了,手机内屏直接压坏,小腿磕在裸露的石尖上,疼得钻心,简直倒霉透顶。他好一会才撑着站起来,手在麻痹的右小腿上抹了一把,黏腻腻的血,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下山的,竟然还强撑着开车回了市区。
他都没想去医院,直直往剧院开。只在路边停了两分钟买瓶水的工夫,就看见纪真宜了,和人勾肩搭背。
又是那个周琤玉。
谢桥不知道纪真宜和这个周琤玉怎么就那么要好,在哪都能见到他们窃窃私语,偏偏这个周琤玉又放浪形骸,私生活淫糜不堪,随便是个人都能拐上床。
就算知道这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他也不喜欢纪真宜和周琤玉处得太近。
谢桥看见他们纠缠不休,眼看着要亲在一起了,瞳色渐深,正要下车把纪真宜叫过来,可他下车后,纪真宜又不见了。
又开了半个小时,说好在剧院门口碰头,纪真宜却还没来。剧院外观上很大,翻修得也辉煌漂亮,海报贴得到处是,电子屏闪烁不休,谢桥在外面等到七点半。
他进了场身边的座位也是空的,实在焦躁,不得已冒昧向邻座的女观众借了手机,给纪真宜发短信——“我是谢桥,你在哪里?”
发短信的时候,谢桥还为自己把他的号码记得那么清楚而生气,又想是因为自己本身记性就好,不是刻意记的,才好受一些。
可那边没有回应。
或许这真的是场很棒的话剧,观众席反响热烈,谢幕的时候掌声经久不息。面无表情的谢桥在其中格格不入,他一直坐到散场,也没等到纪真宜的人影。
他心里渐渐泛起一阵掺杂着烦躁的可悲,又被放鸽子了,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没有。
纪真宜骗过他多少次,他怎么还相信纪真宜。
他迟迟不动,邻座的女人支吾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坐坐,谢桥拒绝了。他乍一起身,右小腿痉挛发疼,稍缓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他开车到了酒吧街,正见一个人被搀着出来。
周琤玉醉得步伐虚浮,晕醺醺把钥匙扔给人去开车,自己扶着垃圾桶在吐,是个半人高大口圆形的垃圾桶,容积很大,估计是酒吧用在后勤的,拖出来要倒。
谢桥面目沉肃地立在他身后,双手揣在运动服裤兜,冷然旁观,忽然一脚把他蹬进了垃圾桶,情急之下用的还是右腿,当时就崩血了。
这是他为自己这幼稚又愚蠢的一脚付出的代价,酒吧外面有监控,程济棠事后肯定还得来找他问罪。
他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
手机坏了,他想给罗跖打个电话都没办法,也没去医院,买了几杯青稞红豆奶,硬加了三倍糖。他坐在车里吹夜风,一口奶一口烟,甘苦掺半,等到最后一颗红豆都吃完了,他也没觉得舒服多少。
纪真宜还敢问他去哪了,他倒要问纪真宜去哪了?
他伸手探了探右腿,伤口和裤子的布料被干涸的血粘连在一块了,无端觉得烦闷,一把扯开了,腿上的血又把周围的布料浸湿了,蜿蜒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