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苏柳木一行人策划出完整的行动路线,也未等李自离的车马抵达长安,陵南王私宅的的大门却先一步被禁军的马蹄踏开。
那日林师是被由远及近的嘈杂声吵醒的,此处地处偏僻,一直以来都只有树梢头的鸟雀声扰人清梦。
睁开眼时,身侧是一反常态的空荡荡。林师抵着额头,勉强从嘈杂声中寻出谷余是否在近处的生息,未果,他想,刘景珉应是有什么要事出去了。
怎的这样吵,他拉开房门,看向守在外的小丫鬟,她有些发抖,看到林师像是抓到了救星,说:“主上天不亮就出去了,方才原本是安静的,突然就出现了这般嘈杂声,怎么办林公子,我们不会被发现了罢?”
林师这才彻底地清醒过来,他按住小丫鬟的肩膀,说:“不必慌张,你叫大家躲起来,我先去一瞧。”
小丫鬟应了声,哆哆嗦嗦地去叫人了。林师走至门前,深吸一口气,片刻后屋外的嘈杂声停了,紧接着一个声音高声道:“陵南王,你勾结天文道谋反之罪已成定数,休想负隅顽抗!放下武器,交出天文道余孽,尚可留你一具全尸!”
林师站在门前,一墙之隔,他甚至有些想笑。
几日前他这位“余孽”还在怂恿其谋反,被陵南王拒绝得不留情面。然而在离王的罪名下,早已将此无稽之谈死死地坐实了,不给人一点辩驳的机会,不过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找一个借口,好堵住天下众生悠悠之口罢了。
回头向后看去,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扶上那根本抵挡不住一枪一剑的木门。
吱呀——
他向后拉开木门,面前是禁军一队,和一个骑在马上的人,他没有见过,不认识,但从衣着能看出,他便是篡位不久的离王。
离王见到他,面色微微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掩盖住了去,他于马上,居高临下,眼中流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
“又见面了,竹字令牌持有者。”离王悠悠然开口,“我知道你杀了杜怀器,不用拿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只身一人,挡不住我手下的禁军。若你乖乖束手就擒,陵南王府上的那些家仆,我会留他们一命,你的同僚,我也不再多过问,如何?”
语毕,他又遗憾地摇摇头,道:“但是刘文易必须死,谁让他姓刘呢。”
林师缓缓放下手,直视着他。
“不过,在捉拿你之前,我有几个问题。”离王做了个请的手势,“僵持在这里太累了,不若我们移步正厅作论?”
捉拿
林师不相信他的为人,一个弑君篡位的离王,天文道同僚与陵南王府家臣的命不能被掌控在此人手上。
而应该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很遗憾……”林师眉头微蹙,他此时再次抬起右手,双指并拢,作蓄势待发状,说道,“……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目视前方,五指微张,直直盯着离王的方向:“能否打得过,还是要试过才知道……此地并非对尔等敞开,若想进此门,唯有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我并无意见到这样的场景。”离王不可见地摇摇头,叹息道,“我对温文尔雅的美人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更何况我对你若我麾下依旧抱有几分希望。我今日来此,本意并非取你性命,而是效仿古人三顾茅庐之举,若是能有幸在讨到一壶茶喝,得寸进尺再请教你一个问题,那便再好不过了。”
林师没有动摇,没有动作,他依然站在那里,挡住了那一扇唯一通向宅院的大门。
他反问,道:“捉拿我,便是陛下的请人之举么?”
“看,你还是有意承认的。”离王摊开双手,微微一笑,说道:“我假定你不会随我离开,捉拿?那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远处有接踵而至的禁军,而面前的士兵已经端起了长刀,似乎指待一声令下,就能将这座私宅府邸全然淹没。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他这副姿态可不像是来请人的。
僵持的这一会儿功夫,离王似乎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的耐心,他面色终于一沉,开口说到:“既然林道主心有气节,那我也不好强求。鄙人爱才,欣赏林道主,欣赏天文道,只是巧具不能为我所用,又哪能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只可惜在我看来,林道主识错了人,站错了队,有些太不值得了。”
同时,他说着举起右手,四指朝上,似乎在对身后的士兵发出号令。
刹那间四周的禁军如浪涌一般扑打上前,那离王坐在马上,被奔涌上前的浪排压着向后褪去。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幽幽从远处传来:“从前那蒋子道便是识人不清,终换得天文道四散奔离,溃不成军……”
趁着禁军上前的片刻功夫,林师背手,将身后的木门狠狠一拉!木门刹那间隔绝了庭院内的光景,也断绝了他身后的退路。
随后他单手化掌,无形的咒术刹那间倾泻而出,冲在最前的禁军突然间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狠狠的提颈一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不应是这样的,林师看着他们倒下的身影,心想,他对付过长渊镇的死士,处理过夜闯医馆的刺客,制服过冒充天文道的张半仙,也杀过杜怀器和他的侍卫,他此时没由来地心想,这群为离王卖命的禁军,也只是听令于人罢了。
但当他们的长刀对准长安城门的时候,他们心中又如何想呢?
此时情形已经来不及让他再细想这些,禁军拍打上来,他躲开了一把自上披下的利刃,反手施咒,封了三人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