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字温礼,乃是帝都萧国公之孙,不过刚刚及冠便已官拜仆射。萧家乃钟鸣鼎食之家,世代勋贵,家中子弟风韵卓绝,且大多为朝中重臣。
萧国公萧子恪深谙儒学之道,早年在帝都随先帝治国,呕心沥血,功劳甚大。后新帝登基不久,他因年华渐衰而上疏辞官,郑天子几次苦意挽留,但皆留不住他。
年岁渐大,萧老便崇尚因材施教,且广收门徒,如今他桃李满下。萧老萧子恪在士人中,名声素来极佳,便是陛下也要称其一声先生。
萧敬乃萧老嫡系孙子,他在家中行二,其上有个兄长,其下有一妹妹。此番他来卫国除了收税外,还想见见不声不响便拿下了卫国的卫恒。
“倒是难得的平静宁和,卫王治国却是很有手段。”萧敬放下帘子,温雅一笑,一身书卷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卫国比此前好上许多,王上当真是有治世之才的。”吕谅想起好友,不由道,“老夫来卫国已有十年之久,与帝都好友皆疏远了些,不知你祖父身体可还好?”
“祖父身体硬朗得很,只是颇为记挂着您,让我要回帝都时捎上您的书信,以解心中思念。”萧敬浅浅一笑。
“他那样内敛的性子,定是说不出这样好听的话。”吕谅想起昔日好友,又想到阔别已久的帝都,心中百味陈杂,便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萧敬并未打扰,只阖目小憩,心中趣味却是更浓了。
他分析过卫恒夺权之战,也知道卫恒早年被打发到山穷水恶的尧城郡野生野长了将近十年,这期间他除了拜过林知非为师之外,便悄无声息的在尧城郡生长,当时的卫王名声平平耳。
但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卫恒,一朝却用比卫都还强盛的兵马,比老将还娴熟的计谋,不过小半年就夺下了卫都。
这速度简直让人不可置信,但不可置信的同时又让人格外有趣。
萧敬对那位王上很有兴趣,他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完成到这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大业。
使官团悉数歇息在卫都的驿馆,因车马劳顿,所以等三日后更衣沐浴,然后才参加洗尘晚宴,觐见卫王。
此言男女分席,珠帘垂坠,隐隐约约只能看出女眷衣服朦胧的颜色,以及灯光之下环佩玉石不时闪烁的微光。
男宾早已坐好,萧敬甫一出现便惹得人把目光都热烈的投到了他身上。
这可是帝都的萧家!几代权贵,且以人人文采风流,这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见过萧大人,萧大人车马劳顿,实在辛苦了。”
“萧郎金质玉相,风骨卓绝,实在让某心生敬仰。”
“三生有幸,下官才得以见到萧大人。大人果真相貌堂堂,真是肖似萧老先生,不知萧先生身体可好?”
各种寒暄问候,一投脑的朝着萧敬而去。
萧敬一一作答,他语速平缓,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虽偶尔言辞有些犀利,让人感觉颇有压力,却不会很伤人面子。
同萧敬说过话的人,皆一副心神欢悦,欣赏感叹的模样。
萧家子果然不凡,只怕他在年龄相似的世家子中,除了王上同林郎以外,无人能出其右。
想到卫恒和林璇,再看看不过刚及冠的萧敬,卫国的官员皆是忍不住想,原来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这么有能耐了吗?
萧敬耳中不是第一次听到林璇的名字了,细细听着林璇幼时折桂论道,又创下曲辕犁、决定种二季稻,尽心辅佐卫恒的事迹,他眼中性味更浓,想要见一见林璇的念头越发急切。
他本就是少年英才,对于这样的人才,除了单纯的好奇外,更多的是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当赵公公阴柔略尖的嗓音响起时,文武百官以及珠帘之后的高门女眷纷纷附身下拜:“见过王上!”
“众卿无需多礼,平身罢!”清朗中夹杂着威严的语调穿出,玄色冕衣衣角拂过地面,随着走动,那金丝银线勾勒着的大好山河也随之而动。
放佛是山川河流皆随他而来。
百官头低得更低了,直到上座有了动静,他们才敢起身。
百官同萧目光皆不着痕迹的扫过上座的卫王。
卫恒身着玄色冕服,他今日并未带鎏珠玉冠,只用了一根白玉祥云样的簪子挽了高髻,露出整张喜怒难辩的脸来。
剑眉微粗,显得凌厉而精神,眉下一双眼睛如同深潭,连情绪都少见。
他眼下有一颗如同被毛笔笔尖轻轻点了一点的小痣,微微柔化过于棱角分明的线条,给他添了一抹动人心魄的风采。
只是这风采被他过于平静冷淡的神色压下,寻常人只能窥见一二。
他的身旁站着的赫然是一身绛色官袍的林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