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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伯沙瑞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突然,他弯下腰捡拾起一枚落在走道上的硬币。他把硬币小心地放进左边口袋。专用的口袋。

迈尔斯挑起一边的嘴角,脸上平添了几分笑意。&ldo;还在攒嫁妆?&rdo;

&ldo;当然。&rdo;伯沙瑞平静地回答。他的嗓音很低沉,声调平淡。一般人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解读他冷淡表情后面的含义。迈尔斯已经能了解他语调中每个细微的变化,就像一个人对自己黑暗中的房间一样了如指掌。

&ldo;从我记事开始,你就在为埃蕾娜攒硬币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办的嫁妆可能要用一支马队驮了。如今,就算是弗家的人结婚也用不着这么多。现在又不是当年的隔离时代。&rdo;迈尔斯用温和的嗓音开着玩笑,让伯沙瑞觉得心烦却不恼怒。毕竟,伯沙瑞总是要把迈尔斯荒唐的玩笑话当真。

&ldo;我要她嫁得体面,合乎体统。&rdo;

&ldo;现在你存的钱都够把格雷格&iddot;弗&iddot;巴拉买下来给你做女婿了。&rdo;迈尔斯想起他的保镖曾在他面前数过的那几百个小硬币‐‐全都是他为了女儿的嫁妆积蓄下来的。

&ldo;不应该拿皇帝开玩笑。&rdo;伯沙瑞自然不会对这种随意中伤的幽默有什么反应。迈尔斯叹口气,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子。新的塑胶固定支架让腿僵直而笨拙。

离开军队医院前吃的止痛药的药效正在减退,现在的迈尔斯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疲倦。整个通宵,他都在局部麻醉的作用下端坐在椅子上,和外科医生闲聊开玩笑;医生则不停手地把断裂的小骨头碎片重新拼合、修补起来,整个手术过程像一次难度极高的拼图游戏。我做了场相当不错的秀,迈尔斯告诉自己,但他渴望回到后台大哭一场。但眼下不能,还有更多表演等待着他。

&ldo;你打算买个什么样的女婿?&rdo;迈尔斯在走路的间隙,停下来试探地问。

&ldo;一个军官。&rdo;伯沙瑞坚定地回答。

迈尔斯露出一脸坏笑。那也就是你野心的顶点了,军士?他默默的揣度。&ldo;我相信,不会太久了。&rdo;

伯沙瑞哼了一声。&ldo;当然不会。她只有……&rdo;他打住了,狭窄的两眼间蹙起深深的皱纹。&ldo;时光流逝……&rdo;他的咕哝越来越轻。

迈尔斯拖着脚步,成功的走进了弗&iddot;科西根官邸,接受家人的迎接。毋庸置疑,第一个出现的是他的母亲。当一名身穿制服的侍卫为他打开大门时,他的母亲已站在前厅宽大的楼梯口。弗&iddot;科西根夫人已近中年,原本火焰般的红发如今已蒙上一层自然生成的灰色。优雅的身高掩饰了微微发福的身材。也许是匆忙从楼上跑下来的缘故,她的呼吸有点粗重。两人拥抱了一下,很快就分开了。她神色注重,从中看不出她对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反应。

&ldo;父亲在么?&rdo;他问。

&ldo;不在。他和奎迪兰部长去了司令部,今天早晨要就他们的预算同参谋部进行研究。他说,他爱你,中午会尽量赶回来和你一起吃饭。&rdo;

&ldo;他,嗯,昨天的事还没有告诉爷爷吧,是吗?&rdo;

&ldo;没有。但我真的认为你应该让他去说。今天早晨还真是难过。&rdo;

&ldo;我敢打赌,&rdo;他抬头看着楼梯‐‐对他不方便的腿来说它更像是座高山。好吧,让我们先把最糟糕的事做了。&ldo;他就在楼上,是不是?&rdo;

&ldo;在他的房间里,早上他在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尽管只有一小会儿,我还是很高兴。&rdo;

&ldo;呣。&rdo;迈尔斯开始自己上楼梯。

&ldo;电梯罐。&rdo;伯沙瑞说。

&ldo;哦,该死,只有一层楼。&rdo;

&ldo;大夫说了,您要尽量别动腿。&rdo;

迈尔斯的母亲给了伯沙瑞一个赞同的微笑,他温和地咕哝了声&ldo;夫人&rdo;以致谢意。迈尔斯只好不情愿地耸耸肩,转向房子后面。

&ldo;迈尔斯。&rdo;母亲在他走过身边时说,&ldo;别告诉……呃,他年纪很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这些年他对人也不太温和,就让他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吧,好吗?&rdo;

&ldo;你知道我要去。&rdo;他嘲弄地咧嘴笑了笑,以证明自己是多么坚决。他的嘴唇露着笑意,但眼神仍保持着严峻。

迈尔斯看到了埃蕾娜&iddot;伯沙瑞。她正从他爷爷的房间出来。他身边的保镖默默地点点头,算是跟自己的女儿打了招呼,埃蕾娜十分羞涩地报以一个微笑。

这是迈尔斯第一千次对父女俩的相貌感到困惑,这样一个丑男人怎么会生出如此漂亮的女儿?从她的脸上你能看到父亲所有的特征,但都有很大的变化。像她的父亲一样,十八岁的她很高挑,她父亲有六英尺半,而她足足有六英尺;当他在逐渐消瘦、佝偻时,她却变得苗条而充满活力;两个人的鼻梁都很高,但他是鹰钩鼻,而她的鼻子则拥有优雅的曲线;他的脸很狭窄,她的脸庞也不宽,带着某种纯正高贵血统的猎犬神情,像头波佐狼犬或一只灰狗。也许是眼睛导致了最大的差异:她褐色的眼睛深邃闪亮,带着戒备,却没有父亲那种不变的狡猾和毫无笑容的警惕神情。还有可能是因为头发:她父亲是灰色的短发,修剪成惯常的军人式样;而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垂在脑后,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两个人仿佛是一对分设在某座古老教堂大门两边的雕像,出自同一个雕刻家的手,但一个是怪兽,另一个则是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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