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嬴风说着说着脸色骇怖阴沉,猛地大手一挥,桌上的东西登时全部打翻在地,那幅顾今月的画像却像是要跟他作对一般平整地贴在地上,笑靥如花的面容似乎在嘲笑他一直以来的自作多情。
“把它拿去烧了。”嬴风敛起笑意漠然下令。
内务总管颤抖着身体上前捡起画卷,手忙脚乱地对折,急急躬身往后退。
“慢着!”嬴风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盯着那幅画卷,勾起一抹冷笑。
内务总管听完嬴风的吩咐后大惊失色,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退了下去。
皇上这是疯了罢。
“怎么了,”顾今月逗弄着两个孩子,瞥了一眼发愣的双儿,“自从入宫以来你就心不在焉的,若是不喜欢这里我想个法子送你出宫可好?”
双儿一愣,随即扯出一个笑,“我才不离开小姐,就是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快。”
顾今月反问:“快么?”
双儿的目光落在顾今月身上,和皇上的关系却一日不如一日。
刚开始小姐偶尔会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往岸上远眺,流露出伤感和愤懑,见到皇上时眼中压抑着排斥和盛怒。然而慢慢地这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平静与冷淡。
除了在面对两位小殿下时会笑一笑,其余时间如同没有灵魂的空壳游荡在太初宫。
小姐也会对她,张大夫甚至与虞侍卫笑,但那些笑都是浮于表面的强颜欢笑。
小姐只是不想让人担心她而已。
无数次想告诉小姐关于靖王殿下对她赶尽杀绝的真相,又怕因此击溃她心里最后一点幻想。她了解小姐,她能接受靖王殿下现在的改变,但绝对接受不了那十年是一场谎言。
她一直被困在那十年里。
双儿认为若是那幅画能证明这十年间与小姐一直通信的是皇上而非靖王殿下,或许两人之间的困局就能打破。
然而近几个月不知为何,景越宫守卫变得愈加森严,她成功溜进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无论是画还是字迹一无所获。
心里急得团团转又没有办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没有小姐过目不忘的本事。
今夜顾今月睡得格外不踏实,梦里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她,她想醒过来,却又无法挣脱梦境桎梏。
嬴风站在她床头看着顾今月皱眉,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咿呀声,她似乎十分不安,却不知为谁不安。
“你的心里只有他么?”嬴风坐在床头看着顾今月,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接近她。
等他反应过来时右手虎口已经贴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跳动的脉搏传递着她的体温和幽香,嬴风倏地将手伸回,左手掐住右腕,生怕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衣袖下是顾今月给他做的鲛绡护腕,他还记得那年除夕她兴高采烈送给他礼物,却被他伤了心。在听说他的往事后又心疼地趴在他身上哭,就好像受到伤害的是她自己一样。
想到当时的场景,嬴风的心软成春日的棉絮。
那时的她心疼的,关心的,爱的就是他嬴风啊。
他也曾真切地感受过顾今月的爱,只是他自己不懂珍惜,有无数次坦诚的机会是他没有抓住。
“是我的错,”嬴风眸中全是悔意,隐藏在阴影中,他俯身凑到顾今月耳边低喃道:“你心里有他也没关系,我可以变成他,你喜欢他什么样子,我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
寒凉的薄唇在黑暗中准确找到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如同这两个月来一样,轻轻一贴又骤然分离。
睡梦中的顾今月恍然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很淡却让她安心,梦中的无力感渐渐散去。
后半夜,她无梦睡到天亮。
早上起来后宫婢不知为何挑了一条孔雀蓝镂金绣花长裙的裙子替她换上,顾今月看着这颜色有些恍惚,蓝色的衣裙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用过早膳后,她正准备去看望两个孩子们,早就恭候在一旁的内务总管上来请安,并告诉她嬴风在等她,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