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学着父亲的样子处理一切,尽他所能地让一切恢复正轨。
然而父亲却回不到正轨。
夏未至没有兄弟姐妹,连商量和诉苦的人都不知道找谁。
他孤立无援、束手无策。
医生说希望夏未至能尽快做出决定,别耽误病情。
于是在第二天,夏未至便走入医生的办公室,将决定告诉他。
医生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说:“一个脑科很有名的专家会在明天来医院进行交流,你父亲的病历我已经给发过去了,手术会由专家来主刀。”
医生像是如释重负,在为他不用主刀这个格外复杂且持久的手术而感到轻松,他由衷感叹:“夏先生,您和您父亲运气很好。”
这是夏未至第二次等在手术室门口,等的却是同一个人。
在国外的那几年,夏未至鲜少回国,一年最多回来三次。所以他对父亲衰老的速度一直没有概念,只是觉得每一面再见时,都会有点变化,但变化过于细微,容易忽视。
直到回国后,经历这件事,他才对父亲的衰老有了概念。
夏未至几乎坐立难安,他坐一会儿就要站起来来回踱步,走几步又坐下。
家属等候区有几排椅子,夏未至在第一排的椅子。陈嘉珏穿着一身黑坐在最后一排,还带了个口罩,眼睛看着夏未至,视线跟随着他的起伏而变化。
手术进行到第六个小时,陈嘉珏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
女人穿着白大褂,停在夏未至身旁。因为离得远,陈嘉珏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女人的身高到夏未至下巴那里,很合适的身高差,嘴巴似乎是在张合,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夏未至的手臂,像是在安抚。
陈嘉珏的眼睛终于不在夏未至身上了,他低下眼睛,看着地面,很轻地抿着唇角。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可是他知道,那个人有可能是夏未至的女朋友,或者说是未来的女朋友。
反正,是比陈嘉珏更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陈嘉珏突然有了要离开的念头,可他依旧放心不下,忧虑着夏未至的忧虑。
天色变暗时,夏未至的父亲终于被推了出来。
夏未至和那个女人一起上前,医生说了几句话,最后总结说:“手术很顺利。”
陈嘉珏便起身离开,经过手术室门口,他离夏未至一米多一点的距离,听见夏未至说:“谢谢你啊静芋,刚下夜班还陪我一起在这儿等。”
原来是她啊。
陈嘉珏记得——程静芋,高中那会儿,好多人都说程静芋和夏未至是青梅竹马,不仅如此,还有娃娃亲。
周四,陈嘉珏来找孟医生复查。
复查完后,陈嘉珏便拿着报告单出了诊室,他还没来得及看,便垂着眼睛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只拿在手里。
他刚走两步,又很诡异地停下脚步。
几米之外,夏未至和程静芋走在一起,夏未至正侧着脸笑着听程静芋说话,他不知道程静芋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夏未至的笑。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笑得这么轻松,那他父亲的病情应该已经好转了。
陈嘉珏很轻地松了口气。
再向前看到俊男靓女并肩而行的画面时,他很平静,平静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因为陈嘉珏很清楚地明白,他没有任何立场、也没有任何理由去产生什么情绪。
听程静芋说完话了,夏未至便正回了脸,便看见了安静站立的陈嘉珏。
距离拉进。
夏未至很轻地喊他的名字,又向程静芋介绍说:“我去竞赛班之前的同学。”
程静芋之前是不认识陈嘉珏的,毕竟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笑着说:“你好,我是程静芋,是末末的……”
她注意到陈嘉珏落在夏未至身上平直的视线,在称呼上很可疑地顿了顿,说:“——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