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楚,是个天。朝人。
我今年六十岁,在一所大学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教授,教书育人似乎就是我人生全部的意义所在了。
我有一位贤淑温柔的妻子,她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并不曾离去的唯一陪伴,我很庆幸这辈子能遇到一名能够与我白头偕老的女性,这些年来我们不曾为任何大小事争吵脸红,说一句“相敬如宾”似乎也不为过。
我们唯一的遗憾是年轻的时候对事业和研究投入了过多的热情,最终当意识到自己终于老去,也没能要一个孩子。
妻子对于这件事始终心中抱有遗憾。
——直到最近,这件事似乎有了转机。
起因是隔壁搬来了一对年轻的父子。
这对父子一搬进我们的院子就引起了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关注,并不是我们没见过外国人之类的原因,而是这一对特别的父子实在是太让人记挂——
爸爸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虽然是外国人的脸但长相哪怕是我那些学生年轻人也是赞不绝口的俊美;孩子则是地地道道的黄种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说起中文字正腔圆,长得一点儿没捡着他爸爸的外国血统,到是有些普通……不过小孩么。这些都不算碍事。
我还记得他第一天搬进来,正巧遇见我同妻子晚餐过后下楼散步。楼梯中偶遇,他放下手中抓着的小书包,笑着跟我们鞠躬,恭恭敬敬地说:“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楚墨白,今天刚搬过来,第一天。”
瞧瞧。
这年头外国人的小孩儿也有中文名字了,而且他也姓楚。
一把年纪了去惦记别人家的儿子说起来也挺害臊的,但是伴随着一天天的相处,我又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好像就是老天爷知道咱们两个老头老太太的难处,特意把他送到我们身边似的——
他就像天生跟我们认识。
我是个古板的人,哪怕教那些大学生他们也是跟我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啊,我的妻子说,因为我总是不笑,所以总让人亲近不起来。
不过最近我找到反驳妻子的理由了。
隔壁的孩子有空就带着小书敲开咱家的门,喊叔叔阿姨,今天问问语文,明儿问问数学——学习的时候一板一眼,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从来不知道耍赖也不知道调皮,就连我妻子说,他特别特别像年轻的时候的我……
我嘴巴上头总反驳说你说这话怪别扭,不过实际上吧我想的是,希望他多来敲开我家的门,多问问。
我能交给他的知识够他上到大学呢。
“墨白,你同叔叔讲讲,你最喜欢的学科是什么?”
“生物。”
“那以后长大了,是不是要当一名生物学家?”
“不。”小孩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长大以后我要和叔叔一样,当一名教授,教好多好多的学生,让他们变得比我更加厉害,然后他们再去当教授,再教更多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