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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宣心里想的是，想爱怎样就怎样，但没舍得不斟酌措辞就开口。她仍低着头，心想着韩朔总是很坦荡很清白真实的样子，他一定见识过无数女人，这方面她没有太多经验，理素质上也比不过他，像她今天本打算摊牌，但是禁不住给他闹了半天，而他表现的这么有耐心，耐心到优柔的地步，让挑不出错。她也有想象过他俩分手的场景是什么样，这件事她几乎每天都会想一遍，每次都在脑中预演，每种情境都模拟一遍，可没有一个是合适的，没有一个是她满意的，没有一个能实现她想要的结果的。但是如今这个现实却是她最不满意的一种结果。她不明白韩朔到底想干嘛，总不会是真的要跟她天长地久吧，总不会是像李晟那样找个结婚伙伴，以婚姻为目的吧。想到这里，她感到不寒而栗。这样的构想让她觉得太可怕了。她不能接受韩朔有这样荒诞的想法。她现在不想再跟他呆在起，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她不想看他那种样子，不想让他这样跟我说话，她想让一切都轻轻松松的，她想逃出那种彼此亏欠的气氛，这种气氛使她尴尬无措。如果按平时的作息的话，这会儿应该在和他一起吃饭，而不是在这瞎冷战。她向来是想让事情简单化的，她的简单化颇为残酷，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施加的强势权力。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情，情最好的品德就是方便，不方便了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一开始她也没想要怎么样，没有要求太多，她想要寻些开心才找他的，可是现在不开心了，为何还要继续呢。韩朔用杂糅了沉郁、包容和期望的目光看着她。“你让我想想。”她的声音有些犹豫。据说上了年纪的人喜欢怀旧，最念人情，更加渴望别人对他们的关注。她就这么冷酷决绝地抽身，会不会太伤他。从关爱老年人的内心的角度，还是慢慢地拖延一会儿的好。她瞥见窗外一片树叶缓缓飘过，回旋了几道弯。她忽然觉得这片树叶有一种复杂的意味。正是因为这个过程是慢的，才能完整而细致地观察它坠落的轨迹，才让人有时间和空间体会这个坠落的动作。可能一切有蕴意的东西都不会是快的，即便要表现快，也要把它拖入慢的维度里来刻画和反衬。“那，你想吗？”她问。“我认为我们还有继续的可能。”他说。“那就继续吧。”这是她在树叶飘落的漫长时间里做出的决定。“但是，我还是回学校住。”“为什么？”“你太好看了，影响我学习。”偶有清闲时间，韩朔在笔记本上敲字，梅宣趴在地上，双肘撑地，捧着他的书读。“你写小说的时候，会不会把身边认识的人写进去？”她翻了一页，冷不防地问道。“可能不经意间他们会成为我的人物原型吧，会有些影响。”梅宣默然半晌，翻过一页，说道：“你别把我写进去。别写我。”“为什么呢？”“作者是上帝，人物是他的提线木偶。你若是把我作为原型写作一个人物的话，无论形象塑造得好与坏，都是你主观加工而成的幻象，都不是本来的真实的我。我不想通过这种方式，以虚构的形象流传后世。”“好啊，且当做你夸我的作品会流传后世吧。”他走到她面前，缓缓低下身子，半跪在地板上，抬起她的脸，吻了上去。傍晚的时候，韩朔不知为何有兴致拉着她去附近的餐厅晚餐。刚一落座，梅宣瞧见对面正是一位熟人。那边一桌坐着的人是李晟，他的对面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应该是他女朋友，或者说未婚妻。二人正在快乐地聊着什么。韩朔见她停住了，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瞥了一眼。“这不会就是你的那个同学吧，和你同龄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梅宣直率答道：“是，正是他。”她目光还没从李晟身上移开，韩朔见状突然冷冷淡淡的一句：“都看那么久了，要是想去找他和他说话，那就去吧。”他放下餐巾，“君子成人之美。”又来他的君子之道了。梅宣收回视线，堆笑：“不了不了，人家有事忙着呢，不打扰他们。”另一边，李晟正在和女朋友琢磨着点餐，忽而抬头一瞥，也看到了对面的梅宣。李晟来回看了几次，也怕被对面发现似的，不便再看，只是心下有些疑惑。两边都陷入诡异的默契，心照不宣地假装对对面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