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班这么多学生能够考上本科的,加起来不过六十到八十人,普通班里近千人还从未有人的分数线超过本科线,超过四百分的都没几个。
锦城一中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几所高中之一,还在读小学时,谢遇秋就知道了。
她中考前也想过报考锦城一中,最后还是没有报,连一中二中也没报考,而是报考了那个县城几所普高里最差的三中。
原因很简单,三中离家近,就在绿水镇,她可以走读,可以陪着奶奶。
她以为三中重点班风气是很好的,后悔报了三中吗?
谢遇秋是后悔的。
化学老师拿着教材进来了,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很瘦,头顶秃了一大片,就前面和后面头发多了点。
谢遇秋敛神,认真听课。
她就上了三天课,她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化学老师在讲什么。
那三天里只有一节化学课,是第一节化学课,老师一大半时间在自我介绍,和他们聊天。
小镇教育资源本就和省城是泥云之别,她还缺席那么多天,语文、英语和文综她可以靠自己多看书努力追赶,说不定能打点分,可是数学和理综该怎么办?不会就是不会。
谢遇秋想到了妈妈头上的白发,暑假时候妈妈头上还没白发的,她又想到爸爸红了的眼眶。奶奶昨天在车上偷偷抹眼泪,见她侧头看过去,奶奶还朝她笑,说风太大,眼睛里进了沙子。
他们那么爱她,可她呢?连最简单的学习都学不好。
她泪点本就低,看电视剧看小说都很容易掉眼泪,难过时会掉眼泪,感动时也会,开心时笑着笑着眼泪也会流出来。
谢遇秋右手还拿着一支粉色圆珠笔,她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啪嗒啪嗒”掉在化学笔记本上,水珠在白色纸张晕染开来,大半张纸的颜色变得深了几分。
从洁白变为灰色,从坚硬变为湿软,看着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只要手轻轻一碰,就会烂掉破掉。
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包纸巾。
纸巾包装是淡紫色,上面有个胖乎乎的白色猫咪,还有两棵高大椰子树。
谢遇秋歪头,朝左边望去。
盛清竹撞进一双秋水翦瞳里,雾蒙蒙,水润润的,很漂亮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望着他,她伸出左手,指尖在左边脸颊拍了拍,又移到右边脸颊,用手背擦了擦,她指腹手背都有了一层水珠,越发显得手上皮肤白皙清透。
盛清竹眼神有点不自在,面色不显,一贯的淡漠冷凝。
他把纸巾放下,手抽回去,身体朝左边一靠,肩膀贴着冰凉的墙壁。
他眼角余光打量一眼旁边的女孩,女孩还在用手擦眼泪。
盛清竹垂下眼眸,片刻后,他拿了一本草稿本出来,刷刷两下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谢遇秋又看到那只好看的手了,这次,她还看到了男生右手虎口处有个米粒大小的疤痕,颜色比旁边皮肤颜色要深一点,却不损这只手的秀气,也不突兀。
谢遇秋侧头看男生,看到男生半边冷峻的眉眼,他坐姿笔挺,正在抄黑板上化学老师写下的知识点。
谢遇秋低头,她看草稿纸上写的字。
[下课后我会找人换位置,给你找个好的女同学当同桌。]
男生的字很好看,应是专门练过书法的,字体潇洒,笔力险劲,收放有度。
谢遇秋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她抿了抿唇,想不通男生为什么会写这句话。